江眠月缓缓上前,磨磨蹭蹭的用双手捧过那个纸袋,眼神却一直若有似无的看向祁云峥。
祁云峥自顾自翻着面前的题纸,时而批注两句。
江眠月手指捏着那纸袋子,手掌心开始冒汗。
“你今日……”祁云峥冷不丁抬眸,幽深的黑眸与她猛然对视,江眠月心中一咯噔,后退一步,心虚得不行。
“怎么回事?”
祁云峥放下手中的笔,那目光陡然锋利,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有什么话,只管说。”
“我……”江眠月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本就心虚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她恨不得现在便去医舍找那位刘大夫过来,可能刚好能赶上祁云峥发作的时间。
“我,我……”江眠月脑子里一团乱,“祭酒大人能不能……”
能不能跟她一起去医舍。
不行,这么说的话,他这么敏锐的人,若是发现自己早知道他对柿子有这不良的反应,岂不是平添疑点。
“能不能不让你继续做这个斋长?”
出乎意料的是,祁云峥居然自己接过她的话茬。
江眠月一怔,惊愕的看着他……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祁云峥声音缓缓,温润如玉,仿佛早已看出她疲于奔命,心中疲惫,一字一句,不紧不慢道,“江眠月,你可知道,作为斋长,日后会多出许多的机会,不仅是在卒业之后的选择上,还包括你进入率性堂之后外出历练的职务上,都会比其他监生更有优势。”
江眠月抱着那袋子柿子点了点头,心中可谓是乱成一团。
她现在就像是一口锅,原本要炖红烧肉,却有人在她的肉里加了木炭和大石块,然后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调料,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干些什么。
明明是拒绝当斋长的好时机,她的脑子里却满是祁云峥不久后便要发作的红疹。
“每年夏初,皇上都要驾临国子监,临雍讲学,到时候也会单独召见各位斋长。”
江眠月一听到临雍讲学,顿时心中一凛,抬头看向祁云峥。
祁云峥仿佛没有看到她灼灼的目光,声音平静道,“今年夏,率性堂斋长顾惜之便是在那时被皇上一眼看中,如今不仅在国子监,在宫里也早有职务,且他的家人也得了皇上的赏赐,如今也算风光无两。”
“做斋长确实很累。”
祁云峥的声音仿佛一股清风,轻轻地吹拂在她的心间,安抚着她的情绪,“有舍有得,你若舍弃这个机会也可,日后便由别人来顶替你。”
不行。
她之前不知道做斋长在皇上临雍讲学的时候还有这等先机,若是早知道,即便面前这位祭酒大人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对当斋长这件事,也是义不容辞。
她都干了些什么!
江眠月立刻开口道,“是学生怠惰了,遇到问题只想着逃开,不敢直面。”
“听闻祭酒大人的话,学生已经知错了,日后会继续做好斋长,用功读书完成学业,请祭酒大人放心。”
祁云峥收敛眼眸中的情绪,颔首道,“如此便好。”
“不过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祁云峥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若是下次再提……”
“学生不会再提。”
江眠月赶紧道。
祁云峥没有再开口,敬一亭中一片安静,雅雀无声。
没有话说了。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知道现在到了自己告退的时间。
但是她不能走。
祁云峥会吃下那个柿子都是因为自己,若她现在走了,他一个人留在此处,若是呼吸不畅窒息而死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