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梧桐树最美。王老师说过。金黄色的大叶子簇拥在它脚下,又温暖又厚实。此时的树,既像母亲又像少女,风情万种而慈爱敦厚。王老师家周围就是这样一片梧桐树林。秋日里梧桐美得好像除了金黄就不该再有别的颜色,生来就没有。
金黄的树林。明蓝的天空。
绝美的颜色搭配。
看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绝配”的事物存在的。
比如,唐子瞬和杨妙妍。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他们这么般配呢?!肖筱不解。
我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只是感觉而已啊。真的只是感觉。
但是“感觉”这东西,是不需要什么解释的。因为即使你想解释也解释不清,还不如缄默。
一言以蔽之——就是“感觉”。
“喜欢”呢?
“喜欢”又是种什么感觉?
我靠在树干上,抬起头望着天。金黄的树叶间隙里,偶尔有飘掠过的白云。雾一般丝丝缕缕的忧伤。
十三岁。我第一次认识唐子瞬。
这么说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现在我也不过才十四岁。事情过去仅仅才一年而已。
那是许多许多年后,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才渐渐明白——有这么多我当时不曾意识到的事情,以极其自然的姿态绽放在我的年华里,造成的结果却是要等待岁月沉淀后才能品味的。
不知是谁说过,十三岁是就能看出一个女孩子是不是美人坯子的年纪。
妈妈肯定是看出我将来是凭不了外貌吃饭的,终究还是要一技傍身;于是就把我送到市里最出名的“兰心斋”画室,师从王兰远老师。
那个画室就在唐子瞬家旁边。
十三岁的我还被妈妈扎着小刷子发辫,抱着画板站在红漆大门前,额角是满满的汗。我仰头看着那光面牌匾,就像一年后的现在,我站在大门后的院子里,看着这依旧明净的天空;姿势丝毫未变。时间像细碎的金沙散在氤氲的流水里飘逝开来,浮荡出来的还是一样的建筑,一样的物件;但彼时彼地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此时此地的这个人。
那天,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等在门边,脸上是安静的微笑。我跟在他身后跨进宅门,穿过庭院,爬上长长的楼梯,眼睛盯着地面一米远的黑色匡威球鞋不敢移开。
那双鞋在三楼拐弯处突然停下,我吓一跳,一抬头撞见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句最平常不过的问话:
“我叫唐子瞬。你的名字是什么?”
好像有一阵微微的风,拂动了我的睫毛。
“吕绛。——我叫吕绛。”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我认识了一个叫唐子瞬的男生。他的名字真好听啊!
vol。8
“你在干吗?”
我吓一跳,唐子瞬忽然在后面出现;我还来不及擦掉脸颊边的水印,手忙脚乱。
“你……哭了?”唐子瞬有点莫名。
“没……有……”我哑着喉咙说,用力去抹眼睛,但眼泪流得更多了。我转身跑进楼道,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奔涌出来。
男生的脚步声在水流声里走近来,停在洗手间门外。
“吕绛。”
我听见唐子瞬喊了声我的名字。我没应。潺潺的水声积聚起难堪的沉默气氛。只不过是短短一个月时间,我觉得自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该说——这时候我才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呢?
因为唐子瞬有了女朋友。
因为我喜欢的男生有了女朋友,他有了自己另外喜欢的人。
那个人却不是我。他和她一起散步,和她一起聊天,和她一起找寻美味的小吃店,看着她微笑,送她回家——那些我想象了无数次的美好画面,却不是在我身上上演。
唐子瞬的声音大了些,语气里有些犹豫不安。
“你还好吧?我……”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