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稀客!真是稀客!”
“你们这儿还有熟客吗?”雨农笑着问。
“有呀,怎么没有!”卢友文说。
“是谁?”我问,“别说小双,小双可不算客!”
“是老鼠!”
我们都笑了起来,我觉得卢友文的个性倒蛮乐观的,颇有“颜回精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我打量着那小屋,说真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简陋的房子。整间房子是木板搭的,墙上还露着木板缝儿,冷风直从缝隙里往里面灌。屋内,一块大木板搭在两沓砖头上,算是床。好多块窄木板叠在好多块砖头上算是书架,那书架上倒还摆满了书。屋里唯一像样的家具是一张书桌和两张藤椅。书桌上,散乱地放着稿纸,写了字的,没写字的,写了一半字的……笔筒里插满了两块钱一支的原子笔,桌上还码了一排,我狐疑地望着,实在不太了解写作干吗要那么多笔?小双似乎看出我的疑问,就笑着解释说:
“那些原子笔总是漏油,要不然就写不出来,我先帮他试,好用的就放在他手边,免得写得顺手的时候没笔用!”
原来如此!有个人儿体贴到这种地步,要不成功也难!我再打量那桌子,一杯茶倒是热气腾腾的。一碟花生米、一碟五香豆腐干、一碟小脆饼,就差没有一个酒壶和酒杯。小双又解释了:
“他写东西总爱吃零食,有时写晚了,又没有消夜可吃,给他准备一点,免得饿肚子!”
怪不得!最近奶奶爱吃的糖莲子,诗晴爱吃的牛肉干,我爱嗑的五香瓜子儿,都没了影儿了!原来供到这边桌子上来了。卢友文把唯有的两张藤椅推到我们面前,笑着说:
“坐呀!别尽站在那儿。”
“我坐床上。”我说,往床上一坐,“咯吱”一声,木板大大地“呻吟”起来,吓得我慌忙跳起身子,小双笑弯了腰,说:
“谁要你去碰那张床!不过,它不会垮的!你放心好了,真垮了也没关系,离地只有那么一点点高,不会摔着你的!”
我小小心心地再坐了下去,那床仍然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小双给我和雨农倒了两杯茶来,茶叶还蛮香的,一闻就知道和家里的茶叶一样,是“全祥”出品!那么,也准是小双代办的了。我喝了口茶,指指书桌,对卢友文说:
“你忙你的,别让我们来打断了你的文思,我和雨农只是心血来潮,要来看看你们两个,假如耽误你做事的话,我们马上就走!”
“别走,别走,”卢友文说,“大家坐坐、聊聊,我这儿难得有客来。你们来得也正好,我的文思刚好不顺,写也写不出,乐得休息一下。”
雨农走到书桌边,翻了翻那沓稿纸,问:
“这是篇什么小说?叫什么题目?”
“你别动他的,”小双赶紧阻止,笑着说,“待会儿他又要说找不着头了!”
“什么找不着头了?”雨农慌忙收回手来,瞪着那稿纸,“不是已经有十几页了吗?”
“你不知道,”卢友文说,“每一页都只是个头,这篇东西我已经起了十几个头,还没决定用哪一个头昵!写小说啊,就是起头最难,如果头起好了,下面就比较容易了!”
“而且,”小双接着说,“头是最重要的……”
“那当然,”我又嘴快地插了进去,“你瞧,人没手没脚还能活着,没头可不行了!”
“就是这么说!”卢友文欣然同意,“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所以,开始是不能随便的,我写东西,最注重的就是这个起头了。”
“这些日子来,你写了多少篇东西?”雨农问。
卢友文笑了,一面笑,他一面用手指着小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