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桌子的是个戏台,上面有人正在唱小调,唱的还是《送情郎》,声音柔美妩媚,起转承合处,像是要往人心窝子里挠似的,让人心痒痒。
戏台正上方是二楼的走廊,两侧各有一道楼梯,上面的房间挂满了红灯笼,只是这些红灯笼有些点上了蜡烛,有些却空寥寥的。
一看这阵势,哪怕林放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
“大姐,你的这份工,我怕是做不了,咱们再会!”
林放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妇人一把拉住,她未语先笑,“哎呀,小先生,在哪里做工不是做工?我一眼就看出小先生你不同凡俗,小先生怎么能因为我们身份卑微,沦落天涯,就轻贱我们?”
被妇人这么一说,林放倒是不好再走。
他满大街的问了半天,就只有这个妇人不嫌弃他衣衫褴褛。
再问过去,怕是照样被人嫌弃。
林放沉默了片刻,道:“大姐你给的工作,我怕是不能做,不过我的厨艺还不错,如果你们缺个厨师,我倒是可以补个缺。要是不缺,有什么洒扫帮厨的工作,我也能做。”
“哎哟哟,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气的。”妇人上下打量了林放片刻,啧啧摇头,“真是可惜了你这好相貌。罢!罢!罢!我虽然是个倚门卖笑的老妈子,却从不做那强人所难的勾当。我这个小买卖呀,还真缺一个会做饭的。你也不要叫我大姐,叫我花姐吧。小先生怎么称呼?”
“花姐,我叫林放。”
“乖!林小先生!”花姐见林放懂事,笑的满脸开花,忍不住在林放脸上摸了一下,被他躲过去也不着恼,“我可先跟你说好,这做饭的一个月只能拿两块大洋。你先去洗个澡,我再帮你置办一身衣服,我可先说好,这些钱都要从你工钱里扣的,你可不许赖账!”
“承花姐的情,赖不了账。”
“好嘞,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跟我来!”
确定是当厨师,林放倒也没了意见,哪怕这是旧时代的勾栏,好歹也能暂时容身。
总归是要先挣些盘缠,有点资本,才好回报胡小婵。
“花姐,怎么带个叫花子进来?”
“我叫你一脸,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叫花子怎么了?谁还能生下来就是叫花子不成?”
“花姐,快把这人赶出去吧,这人好脏啊!”
“我看你才脏!小蹄子往床上一躺,迎来送往夹过那么多根XX,犯了花柳你都不嫌脏,只是穿的脏点怎么了?”
这一路走过去,不知多少人跟花姐打招呼,可大多数语言中都是满满的嫌弃。
让林放意外的是,每有人出言侮辱他,他自己还没觉得怎样,花姐先就反击了回去。
被花姐这么维护着,哪怕只是和她刚相识不久,林放心头也不禁有些温暖。
小姑娘胡小婵是这样,老鸨花姐也是这样。
有这样的一丝温情在,哪怕这只是一场早晚要醒的梦,又何妨梦的长久一点。
花姐把林放带到一个略显陈旧的单独小房间,招呼他道:“以后啊,你就睡这里,房间小是小了一点,好在你一个人住,也没谁打搅你。洗澡在另外的地方,你先等我,我给你准备一身衣服,一会儿我带你去。”
等花姐离开,林放推门进去,不用左右打量,只一眼,就能把房间看个底儿掉。
房间里就一张木床,一张靠墙的长桌,一张木椅,就差不多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长桌上有一个装了茶杯、茶壶的木制茶盘,茶盘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很小的茶罐。
初来乍到,能混到这么一个单间,林放感觉这样的开局,已经算不得差了。
不一会儿功夫,有一个戴着瓜皮帽,穿着麻坎肩,内衬一件白色小褂的中年男子抱着一个包裹冲了进来,他看到林放,一脸的狐疑,却还是试探着问道:“林小先生?”
见林放点头,他如释重负的把包裹递过来,“小先生,这是花姐帮你准备的衣服,花姐被人给绊住过不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洗澡。”
“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小先生千万别这么叫,被花姐知道可了不得,你就我三注就行,不是柱子的柱,就是下注的注,我爹给起的,他这人好赌,给我起名想要转运,可到底没转成。”
林放跟着中年男子三注前往澡堂,对方这话匣子一开,眼瞅着就收不住了。
等来到洗澡的地方,三注差点没把他祖宗三代的情况都说给林放知道。
好在等林放进了澡堂,三注没有跟着进去,留下一句:“小先生,跟你聊天真愉快,以后有时间咱们一起喝点!”便转身离开。
要是他跟进来,林放这澡都洗不安稳。
(新世界,新画风,也试一点新东西。拜谢一直不离不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