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大夫目光几转,看着显然毫不知情的纯洁少年,叹息。
“这盆天山莲我收下了,你送的礼物很喜欢,礼重情更重,多谢。”
萧猊借灵稚的面送礼,一举两得。既表示太师府对他的谢意,借了灵稚的手,向他宣告灵稚背后有人。
梅若白静静注视坐在一旁安分乖巧的少年,让小厮到后厨带些冰镇解暑的点心来,
他温声询问:“身子可还好,前些日子听闻你感染风寒,我病了没能去太师府替你看看。”
灵稚道:“都恢复好了,梅大夫呢?”
梅若白点头,“我常年用药水泡身,普通的病症伤不到我,就是苦了那些矿场的工人。”
清风拂林,竹子摇响。
灵稚这身青嫩衣衫坐在林下,犹如竹子精灵化身,乖俏安静地将手端在膝盖专注认真地听梅若白说话。
梅若白话一顿,目光从灵稚脸上移开,小厮送来冰镇甜点后,从容轻缓地亲手给他施放点心。
“尝尝吧。”
灵稚伸手接过梅若白递来的青瓷小碗,小口地抿了一下。
晶莹剔透的雪莲子入口即化,甜爽沁喉,他舒服得直眯眼,默默喝完了一小碗。
梅若白给他又盛一碗,叫他吃些茶糕。
灵稚咬一口绵糯的绿色差点,细声催促:“还有呢,梅大夫还没说完矿场如何了。”
男子面容儒雅清俊,谈吐清正温和,说话时的神色温柔不失悲悯。
虽与记忆中那人不同,但灵稚每每听梅若白温声言语的说故事,恍惚中就好像回到雾清山,他听君迁说故事时亦如此刻这般。
梅若白并不瞒灵稚,继续谈起矿场。
“矿场坍塌,遇洪水,情况危难,三五步便挖出一具尸首。世间称我一声神医,可任我竭尽所能,也无法用药石挽救上百条性命。”
“他们身受重伤,又泡在冰寒的泥水中数日,喉管口鼻乃至胸肺,皆被泥浆严严实实的堵着,许多旷工被挖出来时,浑身抖泡烂了,面目全非。”
梅若白看着呆呆的少年,温和一笑:“医者,救死扶伤,对谁都如此。旷工虽然大多数都是死刑囚犯,固然都要死,然我并不希望看到他们是这种死法。”
他笑了笑:“哪怕等我将他们都医治好,最后再亲眼看官兵送他们上法场处死刑,都不会滋生这般的遗憾与无力。”
灵稚不太明白话中道理,可又似乎明白了。
嫣红如花瓣的唇微微一动:“我……”
梅若白夹起一块茶糕给少年:“只是同你随口一说,并非要传授大道理。”
灵稚捧起茶糕,细嚼慢咽后才点点头:“哦……”
他补了一句:“我好像听得明白的。”
梅若白失笑,自己也拿起茶糕吃了一点。
“太师救治伤患的法子与我不谋而合,原本我以为他会同那位文尚书一般枉顾他人性命,他却封重赏组织近百名医者到矿场救援,此举倒令我意外。太师虽然手段通天,可似乎与传闻中的冷血无情有些出入。”
灵稚闷闷咬了一口茶糕,对此不发表意见。
梅若白忽然道:“原先我将你种在后山的灵芝园,你所在的那块地长出许多药草,品种虽并非特别珍贵,但药性也算少有,有几味治疗顽疾的方子正缺它们做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