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管在门外候着送水,进来时发现太师衣前渗出的些许血渍,又瞧见小灵芝瓷盆里浮起的血珠,心下骇然。
“太师!”
萧猊唇角扬起:“无妨,它能喝我就多喂一点。”
刘总管双膝跪地,垂首贴在地上,热泪不已。
“您、您这是何苦,为何要这般做……”
萧猊目光淡淡,似乎不为所动。
他看见一滴血珠渐渐被吸收了,方才开口。
“不必大惊小怪,灵稚当日救我,便是取了心头血解除我体内禅心飘雪的余毒,刘总管,你觉得为何。”
刘总管摇摇头。
无论太师对谁,至少不该以命还命的。
他不明白太师对这株灵芝有何种意思,可取心头血养它,总归让人担心。
常人性命于太师而言不过如此,小灵芝,又或者那个人,对太师当真有如此重要吗?
萧猊奇怪地注视身边的老管家,说道:“我并非一命还一命,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长好,你去吩咐厨房,每日备好滋补养血的汤药来。”
萧猊惊觉自己话竟是有些多了,微微一哂,不予理会管家忧心的目光,从容不迫地洗漱更衣,上早朝时脸上始终挂着浅淡愉悦的笑意。
如此已过月余,萧猊每隔三两日就会给小灵芝喂食些许新鲜血液,哪怕用了上好的肌骨珍珠膏,在他频繁割伤心口的位置上,依然留下十余道伤痕,
若是这两日割的,颜色便呈出深几分的红,早几日割的,痕迹就淡去了不少,条条交错,有长有短,有深有浅。
腊尽春来,清早春寒料峭,阴绵不绝的雾雨朦胧。
静思院室内宁神香料燃烧一夜,天不亮就几乎散尽了。
萧猊方才从床榻睁眼,一边合衣一边伸手把旁边的瓷盆托到掌心。
瓷白的小盆里,用他心头血滋养了半个深冬的菌柄圆润许多,从小指头大小长至食指大小,色泽不再黯淡无光。
让萧猊惊喜的是,菌柄上冒出不若指甲盖一半大小半伞状的伞盖,虽然小巧,模样看似不错,菌盖微微肉乎软嫩,想来在昨日夜里悄悄探出来的。
他忍俊不禁,是因为害羞才不让他看到么。
不论如何,小灵芝重新生出菌盖了。
今日早朝,朝堂上的小皇帝及权臣都察觉到太师似乎心情甚好。
有心靠拢巴结的臣子在下朝后赶过去跟在萧猊身后打招呼,殿外寒风凛冽,迎上太师的眸光,倒觉如沐春风,几个臣子身子齐齐一抖,竟是感到几分呆滞。
萧太师相貌本就生得极好,可他的权势手段远驾于容颜之上,旁人来不及欣赏太师容貌,便震慑于他的强权威仪。
因此无人敢近萧太师身侧,更无人敢抬头去欣赏太师的俊美脸庞。
萧猊乘上华丽的玉辇,几个隔着距离跟在一旁的臣子,趁此良机,纷纷鼓起胆子与太师说了些好话。
欲与萧太师结交的臣子,不顾揭开车帘飘进的春雨,脖子朝车帘外伸得老长,对今年南边的形势一顿分析,起初结结巴巴的讲,后来演变为卖弄口才的款款而谈。
可惜,华丽玉辇内的太师没有理会他。
另一旁的官员摇头,像这种擅自搬弄是非的行径哪能入太师的眼。
他选了燕都内时下兴起的几处游玩胜地,譬如登长仙山赏春雨观燕归,梨花巷的范记烤鸡铺,朱雀桥旁的甜水糯糕铺备受游人喜爱等。
玉辇垂落的环佩轻响,声声悦耳,愈发显得辇外那几个官员聒噪。
跟随在玉辇外的奴才是顶有眼力见的,立刻朝身后几个从轿子里探身叨叨的官员横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