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坐了一道犹如金彩锦鲤的背影,萧猊信步入厅,与喝粥喝了一半抬头的灵稚正对上脸。
灵稚面前的瓷碟上有吃了一小半的汤包,点心还未吃。
他捧起熬得香稠的枸杞山药粥喝了小几口,唇色润得嫣红,黑眸熏得濡湿朦胧。
灵稚瞧见男人穿着朝服进厅,脑子迟钝地转了个弯,低头不语,专注地喝剩下的粥。
他第一次与萧猊平静地共处在一个地方用早膳,坐立不安,埋头安静地喝粥。
萧猊坐在主位,食无声,灵稚喝口粥的功夫再次掀起眼皮一瞅,比起这人优雅闲适的姿态,他舔了舔碗沿,将碗放下,用木匙舀着粥送进嘴里。
灵稚吃完早膳就走了,萧猊目送少年背影离去,看着面前干净的碗具,心情甚好,连同在朝上听那几个狐狸的迂腐酸话都抛之脑后。
他净手,回院换了软灰色清致的常服。
而后又上书阁,披阅几分公文后,转动手边的千里镜,方向正对静思院。
静思院,灵稚坐在树下吹风乘凉。
几片叶子簌簌落在石桌,他捡起来,许是无聊,便拿起叶子一片叠在一片上。
小奴才送来果水和点心,灵稚摸了一下肚子,他的手伤已经不会严重妨碍日常活动,若不施加重力按压拉扯,就不会对手肘造成影响。
他道:“我的手已经恢复很好了。”
小奴才点头赞同:“御医说过,伤筋动骨一百日,公子的手伤就算恢复了,余下的日子都要注意好好护养。”
灵稚抿了半杯果水,点心是一小块一小块用纸彩包好的。
他拿起两小块放进衣兜内,先转去药房捣鼓了几味药,又将线绳绑好的药包交给小奴才叫他找人送去梅园,迟疑一瞬,心想如若不然自己去一趟梅园就好了。
小奴才说道:“今日听闻梅大夫要去城郊出诊,公子若去梅园,指不定会扑空呢。”
灵稚怔住:“是么……”
又说:“那你叫人替我送去就好了,梅大夫忙就不方便打扰他。”
灵稚重回药房捣鼓药材,晌午过时,他瞧天色还阴着,在房中待久心闷,便离开院子朝后山走。
他对萧猊造的这座山虽然心感别扭,可总归还是比较喜欢的。
灵稚往上山的小道前行,四周空寂,他饿了渴了就摘一摘随处都是的果子,到了山上,捣鼓起洞口外的灶台,将陶陶罐罐的都搬到山后的水泉边清洗。
虫鸟声桀桀,灵稚愈发欣喜。
他找了干草铺在洞外的垫子上,独自躺在风口处静静地吹风睡觉。
再醒时,天幕晚霞绚烂,他竟在山上的洞外睡了半日。
灵稚呆呆望着高山之外的远方,扭头朝洞府的方向看了会儿,蓦然心生几分落寞之意。
他将堆在石灶的罐陶简单收拾了一遍,独自朝下山走。
步行至一半,跟来人碰了个正着。
山路寂静,一条道就那么小,人遇着人,肩膀就这么挨着碰到了。
萧猊先出声,说道:“未见你下山,上来寻你。”
灵稚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更焦灼。
他索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露在萧猊视野下的后颈白皙细长。
萧猊低声,温和道:“一起下山吧。”
灵稚闷声点头,他走路心不在焉,萧猊又有意走慢,于是两人总时不时的碰一下。
灵稚身轻纤细,加之眼睛没往路面看。
与萧猊不经意之间又“碰”到一次后,他脚下踩到石子,人往茂密的草堆一倒,一双手堪堪将他往路边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