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隔着窗纱,屋内亮起昏黄的光线。
打更声响,奴才心道太师今夜醒得比往时还要早一点呢。
静思院的灯亮了几十个夜晚,天明才熄。
奴才感慨,按太师的话吩咐,无论夜里有何动静,只要太师不吩咐,他就安静地守门,不允发声惊扰了屋内的主子。
小奴强忍着精神站稳,紧闭的房门忽然在此时打开,迷离模糊的光线拉出一道烟灰修长的身影。
出现的男人乌发浅衣,眸光宛若冷渊。
小奴才立即端正,结结巴巴的开口:“太、太师有何吩咐?”
萧猊居高临下地望着谨慎小心的奴才,道:“你可否听见什么说话的声音。”
小奴傻眼,目瞪口呆的:“啊?”
惊觉失态,忙将脑袋放得更低,唯唯诺诺道:“回太师,周围无人经过。”
门合起,小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抖擞地继续守夜。
他猛地转头朝四周看,确定没有人后才稍稍放下心。
太师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声音啊,听完太师的话他心里毛毛的。
萧猊心里烦闷,他确信自己没有在梦中被魇住。
那个小药人平日里乖巧又听话,近来总和他喊疼,该有多疼才忍不住和他喊。
若无意外,灵稚已经和他来到燕都进了太师府,那个小药人很多小食没有吃过,让后厨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准备吃的,会很高兴吧。
他立在镂空的雕花窗旁微微出神,扯开厚沉的窗纱,风吹得案头上的《万物志》书页翻动。
那日他体内的禅心飘雪因何而解,为什么灵稚凭空不见,而他的嗓子却在昏沉时涌进那么多腥鲜浓郁的血液味道。
萧猊脸色苍白,有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丝丝缕缕的串起,任他再不信精怪杂闻,不一样从宫里头找来这本古籍《万物志》,跟魇住了似的翻来覆去的看。
他将心底的怀疑推翻,再着魔似的看《万物志》,继而建立某种联想,再推翻,重新建立,如此拉扯许久。
刘总管白日给房里送水,看见主子苍白的脸色,心下一惊,直接让小厮立刻备马车,去梅园请梅大夫过来。
萧猊淡道:“总管无需自作主张,我心里有数。”
总管叹息,默不作声地伺候主子洗漱,又为他换好朝服,束起玉冠,苍白无血的面容在深色朝服的衬托下,更胜白雪。
着了朝服的萧猊淡去几分雅洁冷漠,眉目凛冽威仪,余光横扫,高深莫名的眼神顿叫人心惊胆战。
刘总管站在太师府邸大门,六匹并列的踏雪乌骓高大骏挺,通体乌亮,气质拔然。
他扶着自家主人上了马车,车舆华贵典雅,镶嵌的宝石珠白玉翠,纱幔以薄绡丝制,浅淡宁神的熏香萦绕流动,宝马香车,无一处不价值连城,更莫说与天子并列的御马驾六,地位自是拔然尊贵。
刘总管目送马车离去,他收起目光,到后厨吩咐人今日要给太师精心备至的食点。
按朝堂时辰来推,早朝没一个时辰结束不了。今日不过半时辰,刘总管就迎回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