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将郎中请来,给二少爷好好瞧瞧,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是,老爷。”
深夜幽静,树影凄凉,夜风轻拂而过,吹得衣衫随风摇曳,衣袂翻飞。
谢承南神色莫辨地将记录着叶家二公子叶澄生平所有事件的册子,一字不落地看完。
思忖片刻,他忽的眉尾轻扬,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下。
宋子安惊诧,继而好奇问道:“大人,您可是瞧出什么异常来了?”
谢承南将册子随意扔给宋子安,不咸不淡地开腔:“当差这些年,你可有听过夺舍一事?”
“夺舍?”宋子安有些惊讶,琢磨了片刻,又说,“属下对此的确有所耳闻。”
“还记得前些年,我邻家的袁家儿子,现下咱们湘城名声最大的画师袁小角,不就突然有一日发了疯,声称这副躯体不是他的身子,偏说什么他是从后世来的,闹着要回去。”
“简直胡言乱语。”宋子安无奈摇摇头,“最后还不是叫各路郎中瞧了瞧,才恢复如常。”
“不过当时的确有不少传言,说他似是叫人给夺舍了,占了身子。”
“那你可曾观察过,这现在的袁小角——”谢承南淡淡瞥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与发疯前的袁小角,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我瞧着也没什么。。。”
宋子安眉头皱起,说着说着,倏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顿住,然后大惊失色道:“我家同他家做了十几年的邻里,属下虽与他无太多交集,却也记得他从未学过画画,性子也是软弱温吞。”
“哪像现在这样,精明且伶牙俐齿,还会作画,简直。。。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难以置信:“难不成。。。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这夺舍一事?!”
谢承南神情似笑非笑:“这谁又能说的准,倒是有趣。”
“只是大人——”宋子安冷静下来,又疑惑道,“这夺舍一事,与这叶澄的生平又有何关系?”
说着,他的脸上又透出丝轻蔑:“属下瞧着他倒还是那副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样子。”
闻言,谢承南的双眸突然泛了些冷。
他冷下声道:“往后不必再盯叶澄在府外的行踪。”
“是。”
宋子安虽然不解为何方才还好好的谢大人,怎的突然之间又变了脸,但还是大着胆子问:“大人,这是为何?”
问着问着他总算开了窍,终于隐隐觉察到谢大人对于这叶澄的态度好像并不似他猜得那样嫌恶。
“为何?”
谢承南反问了句,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今日他为了试探叶澄与叶归远是否狼狈为奸,故意将叶归远踹下荷花池,叶澄却焦急地直奔他而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的景象。
本以为这人一定会气急败坏露出些马脚,不料是他失策。
经过此事,他确定现在的叶澄,与之前的叶澄,根本就是两个人。
而现在的叶澄仿佛对痴傻之前的他很熟悉,言语中像是许久之前就认得他一样。
真是有趣。
谢承南纤薄的唇角勾了勾,继而道:“因为我要亲自盯着他。”
紫藤院。
三更天,明月高挂,透亮的光透过窗缝钻进屋子,徐徐映在金黄色的纱帐上。
床榻上的人眉心紧缩,双手紧紧攥着被褥,神情似是被梦魇住,额头都沁出点点汗珠。
倏然,叶澄猛地睁开双眼,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了几口气,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做了噩梦,被惊醒了。
他梦见自己在现代时小时候被几个小兔崽子嘲笑长得像女孩,还被指着鼻子骂小娘炮的事。
好在他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棉花团子,当即用武力证明了自己虽然长得清秀,却并不柔弱。
转眼,场景又回到襄朝,他莫名其妙被叶归远绑架。
梦中叶归远攥着刀抵在他的喉咙,那阴翳的神色他现在还历历在目,叫他忍不住背后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