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班头又催道,只是这次却不敢再踢了,生怕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真的摔跤。
嘴里发着狠,“他们是商,我们是兵,有什么好怕的?杀些混混,上下打点一下,或许还能圆过去,杀了我们,就是造反,哼哼,他们涿鹿商社还真敢造反不成!
嘿嘿,滥杀无辜,豢养私兵,私藏军械,哪一条都是大罪,给我等着瞧,只要今天不把我等斩尽杀绝,我就要他们好看!”
小喽啰不敢拒绝,双腿打着摆子而去,边走边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挪到大门口,一大堆人叽叽喳喳,却是无人注意到他。
“那个”小喽啰声音懦懦的,根本没人听到,当然也就没人睬他。
“那个谁!”小喽啰无奈,猛地拔高声音,声音之大,却是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总算有人注意到他了,特别是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三人,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志哥,”尚小成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喽啰,也不避讳,在已经下了马的志文身边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些官兵和差役,要不要?”边说边用右手大拇指在自己脖子轻轻一划,“你们远道而来,要是累了,就交给我们吧。”
志文今天领着人马突然出现,一现身就下辣手取人性命,而且看这目前这架势,还没有收手的打算,骑兵们下手都狠着呢,将人砍伤都不罢手,还要取了人头才罢休。
若是不知内情,任谁都以为他是受不了官府压榨,决意反了,至于为何留着官兵衙役不杀,多半是为了打探些官府的消息吧,或者用他们做人质?这是尚小成的想法。
小喽啰心里本就有些打鼓,听到尚小成的话,吓得后退了一步,坏了,真把这帮贼厮给逼反了,我命休矣。
“休要胡言乱语!”志文板起脸,冲尚小成大吼,“咱们涿鹿商社,向来奉公守法,这些官爷差爷是保护咱们的,你怎敢心怀不敬,该罚!罚你今晚不许喝酒。”说完冲尚小成眨了眨眼。
尚小成年纪尚幼,又受志文影响很深,本就滴酒不沾,一听这个惩罚,差点没乐出声来,再看志文的表情,知道是在这衙役面前作秀,当下很是配合地回道,“是是是,我今晚不喝酒了。”
小喽啰闻听此言,松了口气,看来这伙人还不打算造反,自己这条小命有救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口出悖逆之言,却只被罚不许喝酒的处置是多么荒唐。
“宋先生,你过去和诸位兵爷差爷好生解释解释,千万莫有什么误会。”志文吩咐道,这里面耍嘴皮子,用大义名分压人的,恐怕非宋献策莫属了。
正文第405章你识字么
宋献策拱拱手,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袱背上,冲小喽啰说道,“走吧,这位差爷,我陪你去一趟。”身后自有两个身着青黑色铆钉战袄,头戴黑色笠盔,手持弯刀的蒙人战士跟了上去。
说起来,为了让这些蒙人穿上明军服饰,志文也是费了不少劲儿,破羊皮袄虽然有些防护作用,但式样各异,膻味又重,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不好,他现在的系统仓库里,从范家和后金那里劫来的军服甲胄,数不胜数,根本不缺这些人的。
只是时值盛夏,对付的又是弱旅,谁也不愿意穿上棉甲,就这么穿了件上了铆钉的单衣了事。
那衙役班头见对方有人和小喽啰一道过来了,虽然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人,但终归说明,涿鹿商社并不想造反,心下稍定,尽管刚才他和小喽啰如是说,却也不是很有把握,万一这帮人要用他们祭旗呢?
有了底气,心就不那么慌了,腿脚似乎也有了些力气,能站稳了,往日的跋扈劲头又回到了班头身上,不待宋献策走近,他抬起一只手,戟指大喝,“你们是涿鹿商社的?”
“这么分明的事儿,差爷想必早就看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宋献策边走边答。
“大胆狂徒!”班头怒不可遏,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商户,“你可知罪?”
宋献策走到班头面前站定,“差爷说笑了,我等向来安分守己,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一向都是良民,不知罪从何来?”
“你你你”班头自认算个人物,说瞎话的时候也不少,可像对方这样,杀了人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自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的,还真是没遇上,被怼得竟然无言以对。
“胡说八道!”领路的那小喽啰见对方确无动手杀他们的意图,胆气也回来了一些,见班头气得说不出话来,遂大胆帮腔,“那这满地的死尸是怎么回事儿?别跟我说他们都是自杀的。”
“这些人啊?”宋献策回头看了一眼,“这些都是杀官造反的流寇,死不足惜,我们虽是普通商人,却也有帮助朝廷杀贼的义务,诸位差爷就不用和我们客气了。”
此话一出,小喽啰也被眼前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惊到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旁边另一个衙役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少年口舌功夫当真了得,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只是任你巧舌如簧,却也改变不了你们杀人的事实,至于死的这些人,到底是匪是民,却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说得好!班头和小喽啰在心里大赞,没想到此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能把话说在点子上,且看涿鹿商社这少年如何应答。
宋献策将头别过,认真打量这个衙役,忽地展颜笑道,“说得好,是不是造反流寇,自然不是我等平民说了算的,得由官老爷说了算。”
“哼!”班头重重一哼,刚才被吓得消失了的官威重又回到了身上,开始抖起了威风,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道,“这些人都是从州府跟随我们,到此地帮办官买行头一事的,你居然说他们是流寇而妄加杀害,我看你们涿鹿商社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匪。”
说完这番话,班头心中大快,这是首次在言谈间占得上风,还有,总算把这顶杀人盗匪的帽子给他们扣上了,嘿嘿,这涿鹿商社养得起这么多的骑兵,油水可比原来想像中的多多了,要想顺利过关,出的银钱要比官买行头一事还要多才行,发达了!
本以为这番话一说,对方即便不大惊失色,跪地求饶,也必然会惊慌失措,孰料面前这少年,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目光定定看着自己,将班头看的心里发毛,这才摇头说道,
“我说的官老爷,可不包括你,看你这身装扮,顶多是个捕快头子,不入品级,按本朝太祖的规矩,是十足的贱民,三代不得参加科举,有什么资格妄下定论。”
嘿!班头眼前发黑,他以前哪里受过这种腌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