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骆长贵才反应过来,这几个月里,像在梦中似的,各地都是城头变幻霸王旗,敢情这清王朝海军部设在崇明的东海舰队,现在归中华革命军海陆大元帅陈天华所有啦?
这么说来,自己昔日的恩师俞大鹏,显然是投到了革命党人这边了。
虽说现在到处都在搞什么独立,起义,推翻清王朝之类的事情,可骆长贵是个循规蹈矩之人,从小到大只知道报效朝廷,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从没想过某天,自己也要起来造反呐!
这可是灭九族的勾当啊!
“你…你你快离开这里,这事权当没发生过,要不是看在昔日恩师的脸上,我现在就派兵逮你,或直接枪毙了你!”骆长贵脸色铁青,手指着王齐辰嚷道。
王齐辰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军调处苏南工作站镇江分站长,他只身闯入骆长贵府邸,各方面困难都已预料,并且是有备而来的。
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双手抱拳朗声道:
“骆大人请别激动,有道是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清王朝已是日薄西山,倒下去是历史的必然结果,现在,许多人都在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骆大人焉能不去思考这些?”
“眼下,南北划江而治,江苏处在革命浪潮的包围之中,鄂浙联军已经兵临城下,这次可是陈天华大元帅亲率水陆大军前来,第一站便是镇江,你说,就镇江目前一盘散沙的状况,能抵挡得住革命大军的进攻吗?”
“骆大人此时若能起事响应,属于革命行为,事后位列功勋卓着的人物,前途一边光明,若不然,将来就变成阵前投降,景况可大不一样呵,恳请大人三思,但无论如何,俞大人也不希望您成为清王朝的陪葬品。”
王齐辰慷慨陈词,字字句句都戳动着骆长贵的神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骆长贵不是没思考过将来,也不是看不清形势,只是缺乏一定的勇气,以及起事的诸多客观条件。
“可是王先生,骆某只是个基地统领,手下有二个守备营,而军港内停泊的十余艘军舰,均不属于骆某的管辖权限之内,就算我想起事,这些舰长们也不会听我的呀。”
骆长贵想了一想,情绪稳定了下来,以商量的口吻对王齐辰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
“这些我方都了解得十分清楚,请放心,长江舰队里有几个舰长已被我方策反,对于如何在开战之前解决长江舰队之事,我这里有一个计划,骆大人是否愿意听一下?”王齐辰似乎胸有成竹,他立马回复了骆长贵的疑惑。
“那行,骆某当然愿意聆听,请随我到书房详谈。”
“好好,骆大人请!”
俩人随即从正堂,转入书房密谈!
……芜湖,公共租界内。
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
一家客栈的上厢房,“嚓…”一盏蜡烛台点燃。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影在窗边交谈。
“快说,军港那边是啥情况?”
一个男子愠怒的声音,明显是十分的不满意。
巡洋舰海容号机炮副官何谓生,恭敬地站在一个青衣伦巾的中年男人面前,低声叙述道:
“禀提督大人,军港内整个情况十分不妙,听说中华共和军挥师南下,他们的长江舰队共有十五艘军舰,已经逼近芜湖港,而军港内只剩下三艘巡洋舰,水师舰船都陆续返回镇江港,关键时巡洋舰上的炮弹所剩无几,舰队司令萨镇冰已经自动离职,走出上海,而副司令、帮统大人沈寿堃重伤未愈,回老家休养去了,现在是群龙无首。”
“唉…大清正是气数已尽,现在又是奸臣当道,我等如何是好啊!”
青衣伦巾的中年男人愤愤道。
这个青衣伦巾的中年男人,赫然是大清国陆军部军咨司提督,业界大名鼎鼎的袁方。
不过军咨司提督这个职位,已经是过去式了。
自从袁宫保成为内阁总理,陆军大臣变成是段祺瑞,军咨司被撤销,全体成员转入内阁总参谋部的军情司辖下,而军情司提督,则是雷震春雷震子。
军咨司在摄政王载沣执政期间,积极参与清洗北洋系的一系列行动,自然是得罪了袁宫保的北洋系,裁撤军咨司,是他出山的条件之一。
现在的袁方,只是一个朝廷内阁的特派员,负责前来处理海军部巡洋舰队,停靠在芜湖军港内的海容、海琛、海筹号这三艘巡洋舰。
这明显是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使。
现在江南这一带都属于陈天华,或是其他革命党人的势力范围,上海黄浦港,松江港均落入陈琪美的沪军手里,而安庆,芜湖这一带,皖新军也相继起义了。
陈天华的势力正在横扫过来,不出意外,皖籍起义军将会加盟到陈天华的中华共和军阵营之中。
目前,唯一还在清军手上的,就只有芜湖军港基地的三艘巡洋舰,和两个守备营,皖起义新军不敢来攻,是因为惧怕军港内的军舰,别说主舰炮,就光凭舰船上的速射炮和马克沁重机枪,就够起义军喝一壶的。
但陈天华的长江舰队过来,那情形就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