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淮海中路,玫瑰花园。
已是华灯初上时份,整个花园内是灯火通明,行走在西院的陈天华被凉风一吹,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站住脚步,望了一眼母亲居住的那个房间,用力地在脸上拍打了几下,让有些僵硬的脸庞松驰下来,而后脸上浮起笑容,一副轻松的表情向着房间走去。
又有半年未曾见到母亲,二天前,他派出快艇将母亲薛氏和大姐卫娟一家都接到上海来,刚好他在上海有事要办,来个公私兼顾,多陪陪母亲她老人家。
推开房门,屋里的三个女人抬起头来,看到陈天华,都是露出欢喜的神色。
许云媛首先站起来,柔声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她是昨天才从煤广自治区进沪来办差,听说老夫人也在上海,她逐过来拜见,儿媳悄见未来婆婆。
目前,她当着老夫人和其他众人之面,她当然是称陈天华为大少爷。
大姐卫娟朝他笑了笑,见兄弟回来了,她起身告辞,她明白自己后面是插不上嘴的,何必在此碍手碍脚。
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现在听力恢复了点,也能做极简单的交流。
吊眼阿华待她非常不错,这当然有这么个强势兄弟在此保护把关,谁敢欺负她呢。
陈天华先把大姐送至门口,让丫鬟们打着灯笼送回她们一家人的院落。
然后,他回身朝走到母亲和许云媛身边,却看见刚刚许云媛和卫娟正在绣一对鸳鸯戏水图案的枕套,而坐在一边的薛婉珍,则显然在扮演着一个指导者的角色。
这副绣品已完成大半,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似乎要跃然而出,只余下边上的几片荷叶尚没有完工。
拍拍陈天华的手,薛氏慈爱地说道:“快坐下来吧根儿,今天可是累着了吧看你这样子,便是也在外面喝了不少酒,云儿,你去吩咐丫鬟香绫,赶快去煮一壶醒酒汤来。”
陈天华坐在薛氏身边,笑言道:“母亲大人用不着如此紧张,儿子往常都是与士兵们大碗喝酒,今天这小酒盅很斯文,又哪里就能将儿子喝醉了,哎呀呀,这鸳鸯终成得可真漂亮。”
话虽然如此说,但到底没有拒绝母亲的好意。
“是呀是呀,咯咯咯…”
薛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没想到云儿能绘一手好画,这副图案就是她下午现画的,就是绣工还要多多练练,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将她绣完了。”
“说起来倒是我打扰着你们了。”陈天华笑言道。
“这是说些哪里话来,为娘就盼望着你早点回来呢,过年至今又是半年,你自个在外奔波劳累,连个信儿也没有,可愁死为娘了,这总算又见上面,为娘就望着与你多说会儿话呢。”
薛氏说着便去擦眼睛,这些年没少以泪洗面,先前是苦泪,现在是幸福的泪,这辈子她最大的荣耀,就是这个有大出息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