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中这时候已亮起了一盏灯笼。灯笼放在桌旁地方,一支杯子破碎在灯笼之前,杯中茶打湿了一片地面。|Qī+shū+ωǎng|那片地面竟变成了青紫色。
毒茶!
董湘云就倒在那滩毒茶一侧,一动也不动。
萧七却不在堂中。
董千户穿窗扑入,他的目光一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撕心裂肺一声哀呼“湘云──”
哀呼声撕裂夜空,传出很远,董家庄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刘大娘也没有例外。哀呼声入耳,她浑身就像遭电殛,猛可一震,连随颤抖起来。颤抖得很厉害。她现在是在自己的房间之内。
出了院子,她就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奔回来,闭上房门,挨着旁边墙壁呆在那里,一直呆到现在。房中的桌上有一盏油灯。窗户半开,堂风吹透,油灯的火焰不住在摇晃。刘大娘的眼泪不觉流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窗外传进来:“娘,成功了。”语声未已,一个人影从半开的那扇窗户闪进来,毫无声息的在窗前地上落下。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很矮,比常人最少矮上一个头,可是他的四脚却最少比常人长上三分之一,瘦而细。他的头也很细小,五官不怎样明确,鼻子扁而短,眼睛细而长,嘴唇小而薄,耳朵贴而尖,头发疏落,眉毛淡薄得简直就没有一样。躯体也是比常人矮很多,穿着一袭紧身的黑布衣裳。骤看来,这个人简直就是一支大蜘蛛。
蜘蛛。
刘大娘应声回过头去,呜咽道:“是我害死了小姐。”
那个蜘蛛却应声道:“杀人乃是孩儿。”
刘大娘道:“那个……”
蜘蛛截口道:“茶杯虽然是娘你送去,毒却是孩儿下的,事情到这个地步还说什么,一切有孩儿担承。”
笑笑又说道:“他们就算怀疑到娘亲头上,但娘亲只要矢口否认使成,涂在杯底的毒药溶在茶中,一任他们怎样聪明,想出毒药是这样下的,也无法证实。”
刘大娘叹息道:“小姐平日对我也不坏,现在我却将她害死,问心如何过意得去?”
蜘蛛道:“不过如果她不死,孩儿就得死了。”
刘大娘泪眼模糊,道:“娘却只是有你一个儿子,你死了,娘也活不了。”
蜘蛛微喟道:“两条人命换一条人命,所以娘亲也无须难过。”
刘大娘摇头道:“这种伤天害理,可一不司再。”
蜘蛛道:“娘亲放心,孩儿不会再害人的了。”
刘大娘一再叮嘱:“记牢了。”
蜘蛛点头道:“一定的。”
转望一眼窗外,又道:“孩儿不能久留,现在得离开了。”
刘大娘急一问道:“什么时候再来?”
蜘蛛一笑道:“很快的,到时我会带娘亲一起离开这儿,也好教孩儿尽一点孝心。”
刘大娘的眼睛立时一亮,道:“近来老是听你说及我那个小媳妇,就是不见带来让娘瞧瞧,到底那户人家的女儿,也得教为娘有个明白才是?”
蜘蛛笑道:“说那有看那么清楚,日子快到了,娘亲又何妨再等一等!”
一顿接着又道:“总之,是很好很好的。”
刘大娘满脸哀愁一扫,道:“说真的,你早该成家立室了。”
“现在也不晚。”说完这句语,蜘蛛的身形开始倒退,毫无声息的倒跃上窗棂,一闪不见。
刘大娘不由自主移步窗前,这片刻之问,蜘蛛已经不知所踪。她叹了一口气,一个身子,又颤抖了起来。
这时候,董家庄的内堂那边亦已经乱成一片,灯光闪动,人声嘈杂。其中最响亮的当然是董千户的呼喝声,(奇*书*网。整*理*提*供)霹雳一声,听来令人魄动心惊。
蜘蛛迅速穿过后院,翻过围墙。
对于赵家庄的环境他显然非常熟悉,走的是捷径。
这时赵家庄上上下下所有人已完全惊动,不少走经后院,但没有一人发现蜘蛛的存在。蜘蛛的身形非常轻巧。
轻巧而迅速,迅速而诡异,活像一支大蜘蛛。
围墙外是一条小巷,蜘蛛虽然翻过围墙,却并没有落在地上。他就以双手勾着墙头,半吊着身子,左右手交替,身形迅速的向前移动。这时候虽则应该没有人从小巷走过,但他仍然是这样小心。到出了巷口,看清楚周围都没有人,他的面容才放宽,双手一松,身形落地,鬼魅般地从长街走过,走进了另一条小巷。然后他整个人都松弛,手舞足蹈的继续前行,一面得意的神色,中间还发出几下笑声。
看来他非常开心。也难怪,杀死湘云的事情在他就告一段落,此后就是他人生的另一个开始。当然,是美好的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