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尔朱荣的军队!”城门口的行人也是看到那天际边随尘飘动的旗帜,惊吓得连忙往城里跑去。
兵临城下,金戈铁马。数以万计的利箭对着天空整齐射,完美的抛物线抵达顶端时如同那苍穹中的乌云压过给人带来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而后那股窒息般的压迫也随着呼啸的破风声犹瓢泼大雨般砸向了帝都城楼!
城外的屠戮还在继续。双方军队的交锋,兵利声断不绝耳,残肢断臂飞舞半空,寒芒一闪,刀光剑影,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也是在顷刻间化为乌有,黑朝气的人儿呐就这样凝望着天空倒下,最终也没能闭上双眼,不知在面临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是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温文尔雅的娘子?亦或是那翘而盼的——白老人!!那一刻空气中已布满了血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帝都城内。
惊恐,慌乱是这个曾经繁华帝都的主色调,一片狼藉的街道,杂乱无序的人群,女子逆着人流浑浑噩噩的前行着,周围的吵杂却好似在她耳中竟如此安静,没有声响,即便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婆婆不慎跌倒在她面前也没有引起一点的注意力,就那般失魂落魄的从一旁绕过,如果城外的军队是契胡的话,那么他…那么他…
先前听见有路过的行人议论说,此次由帝都所派出镇压契胡的皇家卫队军居然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了…”“全军覆没了…”“全军覆没了…”
不知这样如行尸走肉般过了多久,她终于被一青石台阶所绊倒,扑在台阶上痛哭起来,如此的肝肠寸断,如此的撕心裂肺,好久过后,泪眼汪汪的才缓缓的抬起了通红的双眸,原来是个寺庙。
“施主,你可当真放下了这尘世牵挂,愿一生长伴青灯古佛?”
“尘世之中再无牵挂,请师太收下我吧。”
“痴儿,痴儿呐…”
寺庙外淫雨绵绵而作,两只翩舞的小蝴蝶也是缓缓飘飞进了庙堂内躲起雨来,那金装下高大而又慈祥的如来神像前,檀香袅袅远飘,木鱼声声不绝,女子双眼轻闭,双手合十,平缓的呼吸间…
一缕缕乌黑青丝就这般缓缓飘落而下。…
黑夜间的房屋中是那般的冷寂,薄薄的被褥依旧掩盖不了窈窕丰盈的身躯,饱满的胸部随着呼吸间起伏有序,脸颊上那一丝丝哀伤与惆怅的神情,也是知道了原来熟睡间的美人同样会让人感到心疼。…
尔朱荣的军队攻破帝都防御,在城内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擒走了太后与少帝弃于黄河之中,并以扶元子攸登基祭天之名在河阴县外聚集了2ooo余名的朝廷大臣,令铁骑将百官包围,纵兵大杀。
刀劈斧砍,飞矢交加,血流成河。
上至丞相、司马下至守孝待家的黄门郎,不分良奸,无一幸免,这便是震撼古今的——北魏河阴大屠杀!
深夜的帝都飘落了皑皑大雪,几经战乱的繁华城市如今却是断垣残壁,空空荡荡的街道萧条无比,人迹罕至,而那中央处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现也残破成一片废墟,无辜的平民尸体躺在街道上,没人理睬。
任何一场战争的借口都不外乎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在一片不被破坏的和平环境中,但却往往忽略了最先破坏的也是这种坏境。
一将成万骨枯,又有多少白人送走黑人呢?
一身平民的装扮,一脸岁月的沧桑,他终于死里逃生的回到了这繁华落尽的帝都之中,呆呆的站在这长长的青石台阶前…
他去了那个曾经笑声欢快得令人羡慕的小溪边,他去了那个离别时伤疼得无法再言语的小山谷,他去了很多与她回忆的地方,可都是杂草丛生,荒凉一片了,终于在一个晚归的小牧童口中得知了,原来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在那曾经的帝都内流传着千古等待的佳话。
坐在这寺庙庭院边的一块石板之上,看着这面前绵绵细雨纷飞,思绪万千,一只飘飞的小蝴蝶也缓缓的绕着他周身一圈,慢慢的落在其膝盖上,扑扇了两下翅膀后也再不动了,从其膝上落下,顺着庭院雨水越飘越远…
寺庙里的尼僧告诉他,那个女子入了寺庙便一直坐在这块石板上,因为这里可以看到天际,三天后染了一场大病,至死也不肯脱下那戴在左手上的一枚柳枝指环。
雨还在下,滴落在浅浅的水洼中出清脆声响,细密的小雨在这片被穿上银装的天地间斜织成软帘,带着清婉。顺着房檐流下,连成了一条线,越汇越多,越汇越多的渐渐在庭院中形成条条小溪般,趟漾中带着些许红色!
民间有异人不禁叹道:未见君已几秋春,战火连绵归期问。烟花易冷情意真,不忘誓言心愿等,故里已是草木生,孤城至今剩何人?牧童伴笛多过问,枯等永恒白生。
听,牧童笛声,闻,孤村野城。感,烟花易冷,叹,人事易分。等,泪不归人,待,轮回缘生。永,盼为君筝,恒,故白生。。。
静谧的皇家狩猎场,冷清的狩猎场别院,漆黑的房屋内静躺着的女子,睡姿那般优美又宛如深海之中人鱼一般酥娇欲滴。
人依美、泪依旧,心伤难愈。
时过黎明,懒得还未睡醒的朝阳有些不太情愿的跃出了地平线,那阴寒的温度渐渐散去,狼盘山脉外的丛林间正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染着一些晨露的枝叶在清风来回间摇曳,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茎间滑落,轻风一过,在那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
原本漆黑的山洞此时也冉冉有了些许光线,子骜与耶律昶一人一面轻靠在两侧的岩壁上闭眼轻沉,这俩人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子嗣,气质与涵养都是上佳,像那种倒地呼呼的情景自也不会生,头枕臂,眼轻合,息平稳,神闲气静。
悠长的山洞通道,隐隐间有着一道身影渐渐现出,那便是前一晚劫持子骜的黑衫女子了,她举步间竟然丝毫无半点声响,不知是另有缘由还是刻意压制。
女子浅浅隐现而出,与着昨晚一般还是以黑纱蒙住下半脸颊,仅露出一双深邃而冷酷的双眸,唯一不同的是头上戴着抹额,抹额之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黑曜石,晶莹剔透,将那原先垂下刘海向后梳展,其黑纱衣外又穿了一件银黑色相间的护颈护肩甲,芊细的蛇腰处同样系着一条黑银相间甲带,甲带后是一条折幅褶褶的小半衣裙遮臀,清风一过荡起涟漪,一双精致紧腿高筒长靴,长靴至膝,靴上同晚间一样镶嵌着两柄紧合的小剑鞘,双手带着黑色蛇皮薄制手套,右手上却是握着一把锋利宝剑,一步一步缓缓向着山洞口行去,这般衣着比起前一晚那妖娆窈窕外更多了一丝霸气凛然。
由于女子行动轻便,并没有脚步声传出,所以子骜与耶律昶也都并不知晓,昨天的经历实在太累人了,晚上又谈了许久才睡,俩人现在都十分疲惫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
女子自山洞内出来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子骜身上缓步来到他的身边,冷漠的目光注视着面前依墙而眠的他,那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面部的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连着这片狭小的空间都有着些许窒息,手握利剑间缓缓加重了力度,起伏的胸部连带着眼神都变得犀利,甚至带起一抹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