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似梁奇烽,梁奇烽能对昔年公主高幼岚泼面的一盏热茶耿耿于怀数十年,而她早就不在意了。
烟雾一口接着一口吐出,她在雾里看到了自己鲜花怒马的过往,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掠夺国中无数资产来豢养自家旁支,来扶助无数女郎,来实现自己凌驾千万人之上的痛快过往。
她又想到抱着梅之牧时,她在她耳边说的那一句叹息。
“我自私自利,不见天良,可憎可恨的卓安啊。”
一想到梅之牧,何卓安就没能忍住咳嗽出来,烟雾呛得胸腔充满烟花焚尽过后的灰烬味道。
视线穿过迷雾,看到枕榻上还维持着梅之牧走的模样,乱糟糟地卷成破烂的一团。梅之牧那身被撕裂的旧衣裳随意地堆在床角,完好时寡淡陈旧得像僧衣,撕碎后才有了几分潇洒的旷达。
梅之牧走时只能去拣她的衣裳蔽体,找来找去,无奈地叹息都是华服,不如赤足赤身走出去算了。
她嫌她事还是这么多,爬起来去开密室,翻出压箱底的一身旧道服,是梅之牧四年前撂狠话诀别那夜后留下的,走得匆忙,不知有意无意留下,总之还在,现在重见天日。
“这不是也撕碎了?”梅之牧接过旧道服时展开看看,准确地抚上记忆中撕裂的开线处,摸到了肉眼看不见的补丁和针线。
她不答,看她神情没什么波澜地穿回旧衣,心想这回撕碎的衣裳就不用补了,没那必要。
梅之牧要走,她指向密室内的私账冷声:“也带上那册子,算是嫖你的定金。光带着何家十三州旁支的烂账去检举我有什么用,最有用的还得是我自己的账。”
梅之牧泰然自若:“这么久才付定金,换做是一纸雪利银的账单,得赔到倾家荡产吧。”
她冷笑道:“这会不正在倾家荡产么,差不远了。”
“差得远,取自国中还国中,却不是还我的。”梅之牧认真地把私账取来,看也没看便往袖中卷,随意道:“我还是让白嫖了。”
她原想要让梅之牧难堪,结果转了一圈还是自己难堪,懊悔想着,跟她做什么都行,为何偏要和她做口舌之争。
梅之牧说话间找到把剪子来,走来摩挲她柔顺的乱发。
她冷喝一声作甚,便见梅之牧剪去了一缕青丝,老神在在道:“这才是我应得的嫖。资。”
一时无言以对。
见她真的将走,又忍不住冷笑:“这回怎么不说一番动听的决裂话了?说说。”
“想听?”梅之牧打开了门,冷风吹肩上半短不长的发,明明她年岁比自己小,却早早生了银丝华发,“不说。”
梅之牧迈开一条腿往外走,她叫住她怒喝:“凭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