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高雅,寒兰素洁,她的笑却如那空谷幽兰不染浮华,透着些知书达理的大家之风。
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也总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就像荼蘼每次见到黄金屋时,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个女土匪,而见到这样的女人时,她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姑娘终于来了。”她笑着走上前,一张恬淡静谧的面颊慢慢浮现在灯笼的映照下,“我家公子已在竹里馆等候多时。”
“他早知道我会来?”
荼蘼已顺着她退的方向走了进去,屋子里虽然暗得令人发慌,可既来之,哪有半路而返的道理。
弄梅在一旁噗嗤一笑,抢着答道,“公子说了,这杯茶凉透了的时候,你一定会来,我开始还不信,他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算得这么巧?我还为这个跟碣兰姐姐打赌,没想到还真是输了。”
“你们也喜欢赌?”
“当然了,天下为局,皆可作赌,别人可以赌骰子,赌牌九,我为什么不能赌别人的吃饭睡觉?”
荼蘼看着弄梅,有些心生欢喜,她很少会见到一眼看上去就很喜欢的姑娘。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店里的那几个老爷们儿她是越看越不顺眼,是不是也应该换几个伶俐的女孩子来了,“那你们赌的筹码是什么?”
“筹码?”
“是啊,赢了要见利,输了要糟心,这叫赌的代价。
不付出点代价,哪能叫赌,分明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人天生有赌性,总想要博一局,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这博君一笑的筹码。”
“有,有有有的!”弄梅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欣喜地喊着,“输的人,得尝一杯泼茶香。”
“胡闹。”碣兰轻声斥责了她一句,可她连斥责的语气都那般温柔如水,“这泼茶香是人家易安居士与赵侯德父的画眉之乐,哪里由得你这样的戏玩。”
“虽是画眉之乐,也算是文人雅趣,要真有那么难于启齿,公子又为何会讲与你我听呢?”
“你这丫头,也不想想,这赌到底是谁输了。”碣兰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抢过来她手上的灯笼,“我好心替你遮掩避祸,你却上赶着求我泼你,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对哦。”弄梅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之前的沾沾自喜确实透着一些傻气,她看着荼蘼的时候已经撅起了嘴,“姑娘,我们对你以礼待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挑唆我们姐妹之情呢?”
荼蘼看看弄梅,又看看碣兰,好一对自在姐妹。
“若真是姐妹情深,又岂是外人一句话能够挑唆得了的?”
“姑娘,你不必搭理这丫头,公子那样好脾气的人,有时候都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碣兰将弄梅拉到了一边,让出了一条路来,“公子怕是等得久了。”
竭兰走在前,荼蘼跟在其后。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竹里馆,既是王维的竹里馆,亦是竹公子的竹里馆。
后院中的围墙很高,整个小楼被绿竹环绕,隔墙壁上凿有风洞,只要有风吹过,便会穿过风洞吹动竹叶发出飒飒的声音,闲时便可独坐小楼,聆听这穿林打叶的自然之声。
“风敲竹,这位主人好兴致啊。”
荼蘼见过这样的风墙,上次那个以这样风墙为乐的人,一别经年,如在昨日。
“公子常说,他总是贪慕竹里馆那的自在,即便到了这里,却也不可一日居无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