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市刑警支队设在解放北路一幢欧式风格的建筑内,这里曾是沧海市日伪时期警察局的所在地,穿过拱形的门廊和罗马式立柱,沿着雕花的木质楼梯上去,便是支队的各个办公室。
严鸽被薛驰引着先是在各办公室转了一下,把在家的下属们向局长一一作了介绍,便集中大伙儿在大案队的会议室坐下了。严鸽注意到,进门处小黑板上正贴着市局党委关于上次全局大会违反会场纪律人员的批评通报,她看了看名单,想起了那个先用胡子扎人,又用烟头烧人,最后与自己当面顶撞的仇金虎。可没等她开口说话,王玉华就抢先发了言。
“局长,那个啥——”王玉华说话前总用这三个字作开头语,为的是慢半拍便于遣词酌句。“我就是被通报的王玉华,让局长头天来就留下个不良印象,刚才已经做了个深刻检查。我得说明,这件事儿一丝一毫不能怪仇金虎同志把烟头放错了地方,是几天前我把胡子哥惹恼了,这才被局长抓了个典型,给咱刑警队抹了黑。我决心今后将功补过,可大家对这件事倒有意见,说局长从严治警抓会风,是违反法律的……”
王玉华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吓得薛驰在旁边一个劲儿递眼色。严鸽不解其意,用质疑的目光盯住了他。
王玉华憋了足有三五秒钟,突然一板一眼地说:“那个啥——局长,他们说这叫杀猴斩虎,违反了《野生动物保护法》!”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逗得严鸽也笑起来。
猴子话锋一转说,“主要是让局长加深印象,严局长是搞过刑侦的,最懂得我们刑警的幽默,不乐不笑案子拿不掉,愁眉苦脸案子堆成山。咱书归正传,前天晚上发生的坠船事件,目前没有线索,也没有人报失踪,巨轮号更是没动静,那个女司机是本市巡洋舰出租公司的职工,和罗海是一年前结的婚。罗海本人1996年从四川原籍到金岛淘金,在一次矿山爆破中被炸断了腿,现在正为撞车的事儿和曲副局长打官司。据了解,他没有前科劣迹,曾在赫连山金矿承包矿石加工,原籍的情况还不太了解,已经派人调查去了
方法医已把经过检验的那张脏报纸带到办公室。严鸽知道这老学究在物证技术上有不少绝招,曾提出过著名“以物找人”的侦破理论。此时他正摘下了放大镜,揉了揉有些倦怠的眼睛。梅雪给送上了一杯热咖啡。
“严鸽局长,你需要我提供什么,我就让这无声的证人回答你。”方杰显得很自信,有些夸张地在那堆报纸上摊开了手掌。
严鸽说,要求技术上解决被陈春凤撕破的报纸是不是从一捆报纸中取出的,报纸上的血污是怎么形成的。方杰把拼接起来的报纸推到严鸽的面前,用摩托罗拉手写笔指点。
“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撕破的报纸与另外一捆的198张报纸不是印刷时相邻的报纸,依据是它有一处与众不同的多余墨溃,我把它叫美人痣。”随着方杰用摩托罗拉手写笔指向《沧海商报》版头的日历框内,只见右上方果然有一个小米粒般大小的墨点,“这是报纸在成批印刷时甩上的一处细小残墨,成捆的报纸当中没有这个特征。”
“这么说,就在严局长包车的过程中,又有另一个人上过陈春凤的出租车?”薛驰马上兴奋起来。
“岂止是上过这台车,而且还在车中实施了暴行,这张报纸还被用来擦去座椅上的精液和表皮血,说明女人身上还有伤。”
严鸽突然想到陈春凤脖颈和手腕上的半圆形伤痕,加上她当时慌乱的神色。
“还发现一处新大陆。”方杰把拼接好的报纸放在梅雪带来的荧光鉴定仪上,打亮紫光,只见报纸上出现了几处圈点。严鸽注意到,其中一处在“即将开厅审理”几个字中间的“厅”字上画了个圈,好像在标明这是一个错别字;而后在影视节目预报栏目中,又画在晚间《动物世界》节目的前面,大概是为了提醒自己防止漏掉这个节目。
梅雪进一步在旁解释:“根据方老师的分析,这种标记可能是本人读书看报的一个习惯,这种标记所使用的工具,大概是方老师手中这种摩托罗拉手机上的手写笔。也就是说,搭乘陈春凤出租车的人文字书写能力强,关心时事,视力很好。”
“还有更重要的一条,”方杰补充道,“报纸的右上角还有一处隔层的字迹压痕,我分析像是四楼两个字,大概是邮递员为投递方便,给一幢楼的订户记了标记,因此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固定订户的报纸。《沧海商报》本市发行量虽有十几万份,但在住宅四楼居住的订户有限,加上墨迹特征,就会大大缩小我们的查证范围。”
“太好了!”严鸽点头夸赞,“应该再加上几条对持报人的画像:一是会摄影,有一台价格不菲的照相机;二是体形灵活,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三是喜爱看《动物世界》节目。”
她接着看了看大家布满血丝的眼睛,宣布说:“今天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让梅雪跟我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