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阴沉沉的,头天夜里的雨,没有下透,太阳依旧躲着不露脸。
殿里湿漉漉泛着潮气,粘腻地令人发狂。
皇上托住额头,撑在御案上,天色暗得要点起灯火了。
凤药听到他喃喃道,“不能打,真的不能打,还得谈。”
她心中一沉。
夜来,玉郎到承庆殿与凤药汇合。
一来教九王如何驾驭中央军五路兵马。
二来见了凤药听她说说皇上的心思。
三来,他还想同牧之好好谈谈。
这些日子,流水般的情报送到他案头。
他对牧之有了进一步了解,被其一片爱国之心深深打动。
进而产生了他人生中几乎没体验过的情感——怜悯。
在全面掌握各方情报与动向后,玉郎已断定和谈的结局。
而牧之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与努力。
这种明明弱小,却一腔孤勇对抗宿命的精神,让玉郎动容。
那注定的悲惨心碎的结局,让玉郎无法不怜悯这个长相俊美,内心固执的清贵公子。
牧之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披荆斩棘向前独行。
玉郎此次前来,就是要牧之知晓,他不孤独。
好叫牧之明白,他的身后还站着玉郎,站着其他暂时藏在黑暗中、没有现身的勇士。
九皇子听了和谈的局面,在殿中来回踱步,心内仇恨、愤懑的火,烧得他无法安坐。
他还太年轻,没有学会遮掩自己的情绪,他激愤地说,“难道皇上就这么坐看我们大周百姓受外人凌辱?”
“那你认为要如何处置此事?”玉郎安然转过头,淡淡问他。
九皇子初次涉政,摸不到头脑,拜了玉郎为师。
玉郎抓住机会,指点自己的学生。
“自然是与他们开战。”
九皇子走到玉郎面前,“老师,难道身为国君,身为将士,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挺身而出吗?”
玉郎让他坐下,“事情要一步步来,激烈的情绪不利于你做出理智的判断,你且安静。”
“开战可以。粮草怎么处理?大月氏及周边小国的战乱由谁去平定?同时开战银子不够打仗,将士们的衣食无从保障怎么办?”
“所有朝臣若都反对,怎么说服?战败怎么处理残局?”
九皇子深吸口气,一时语结。
“打仗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玉郎道。
“那就先表态,再集思广益,将所有问题列出来,一个一个解决。”
“钱不够?”
九皇子露出个稀薄残忍的笑意,“各官员乐捐。还不够,查抄几个大员贪贿。再次乐捐。国将不国,人人都只捂着自己的钱袋子,像什么话。”
九皇子冷静下来,安坐在椅上,一副不服就打的刺头模样。
“这点你说得倒对,国将不国,少不得动用手段,不过里子面子还是要给够的,太强硬会生乱子,若到那一步,为师再教你怎么剥这群贪官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