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着慕清染挺直背脊,乌发在微光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她侧脸秀丽而精致,娇嫩如花瓣的唇瓣微微地抿起,泛着淡淡的苍白。
他本是想把春衫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但这南华寺人来人往,又恐伤了她的名声,故而又忍下了。
“慕小姐要先回厢房去休息休息吗?”他建议道。
慕清染回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笑道:“多谢夜公子关心。听说南华寺的平安符极灵验,我还想给家母家父以及胞弟求份平安符。”
沧夜闻言,似是觉得有趣,“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吗?我也想替家人求一份!听说主持每日加持的份数有限,我们早些过去应该能求到。”
慕清染奇怪地望着他,却见他眉眼弯弯。此时她也不好说话拒绝,毕竟对方也是救命恩人,特别是对方还是个皇子,哪怕对方未曾表明身份,但她已然知道,就不能做太过的事情来。而且,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这种近乎于黏人的方式,真是让她感到很疑惑。
她可不认为对方是看上了她,不论是她的家室和样貌,这偌大的上京都里可是有着大把比她好的。她父亲不过是个兵部侍郎,根本不是什么大官,就算她舅舅是内阁大学士,但是她舅舅可是有着亲闺女的。若是想要她舅舅搭把手帮忙,完全可以从罗玉那一边下手,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了。
所以她完全想不通,沧夜这般做的道理。
慕清染眸子微微闪烁,她点点头,面上笑容不变,说道:“嗯,若是夜公子不嫌弃清染聒噪的话。”而且若是他去,哪怕今日份数已足,也是愿意额外再加持的。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哪怕是超脱尘外的高僧有时候也不得不遵从。
“不会,要是慕小姐这般的女子还不算大家闺秀,这京都可就没有名门之女了。”沧夜赞誉道。
慕清染不以为然。
此时,正是盛夏,南华寺地处山腰,种植了大量的乔木,其中正好是木槿花的花期,木槿花盛开得最为热烈。
有清越的阳光透过那枝桠落下,被茂密的枝桠割裂成数块,细细碎碎地落了一地斑斑驳驳的光点。
而无数红红白白的木槿花在头顶的树枝上绽放,花开满树,烂漫如锦,艳丽至极。清风拂过之时,无数木槿花的花瓣随着风飘落,落得一地残红,更是落得从树下经过的两人满身满头。
沧夜微微抬手,长袖挡在两人之前,把那随风而来的木槿花都挡了于外,但头顶的却不曾挡住。
沧夜低低笑道:“太白先生诗集说,凉风木槿篱,暮雨槐花枝。并起新秋思,为得故人诗。 ;避地鸟择木,升朝鱼在池。城中与山下,喧静暗相思。开始不甚了解,此时倒是别有一番想法了。”待着清风过后,他又往旁走了两步,移开了袖子,保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慕清染几不可微的蹙眉。不得不说,沧夜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俊美,他温雅,他多金,他身份高,对着女人真的是个致命的吸引力。
但慕清染却只觉得他危险万分,靠他太近,总觉得会被他算计。这个人太过腹黑,让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呵呵,夜公子也喜欢太白先生的诗集?”
“太白先生文采斐然,这京都因着他的诗集,简直是洛阳纸贵。而今,大街小巷何人不知他的诗,连皇……学堂里都以他的诗集开始教书了。”沧夜移眸细细看着慕清染精美的五官,道:“太白先生真是个很神奇的人,不知我这一生可有机会与之结识一二,见到那般*倜傥,心胸开阔之人,夜恐是死也甘愿。”
慕清染微微笑着,笑容若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那抹不自然,她也猜不准沧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试探她。她只是缓缓说道:“我也很好奇,若是能见到他便好了。啊,那是祈福树!”
微风中,一株高大的枫树正立于庭院之中,一般的枫树只有秋日才会染上红霜,但南华寺这棵枫树却经年都是艳红色,远处望去,好似红彤彤的火焰般惹人醒目,这便是南华寺的祈愿树,也是南华寺的一大景观。而此时上面挂着无数鹅黄的缎带,随着清风徐徐飘荡,映衬着火红的枫叶,煞是美好。
树下阴凉处,放着三个木箱,其中一个木箱里装着的是香火钱,另外两个分别放着笔墨与鹅黄缎带。
慕清染投了香火钱后,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沧夜,扬起笑脸问道:“夜公子要祈愿么?”
沧夜望着她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笑脸,那娇嫩的脸蛋好似三月的桃花,艳丽而卓绝。
他不禁微微有些愣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不过是个还未完全长开的丫头,他竟也能看花眼。往日里,他什么美色不曾见过,东临王朝更是盛产美人。
若是换做旁人,肯定是会说,这沧夜都比慕清染要好看上几分的。
沧夜慢吞吞地走上前来,紫色衣袍灌上风,被吹得猎猎作响,枫叶徐徐而落,沾上他的额上衣角。
“你信这个?”沧夜看着她持着毛笔低头在鹅黄缎带上写字,写的是很漂亮的簪花小体,秀气中却又带着隐隐的凌厉。
慕清染手指飞快地撰写,不过一会儿便写好了,她轻轻地吹干段带上的墨水,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往不信,但而今我信了。恐怕是再也没有比这刻更让我明白吧,佛家的因果轮回。”
沧夜微微挑起漂亮的眉头,垂眸看着她白希柔嫩的脸蛋,“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有时候,不过是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