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便看到慕李氏站在门口,正欲敲门,见到她,忙问道:“清染啊,你娘怎么样?”
慕清染此时一看到她们这虚情假意的面容就觉得烦,淡淡地回了句:“无事,僧医看过,也给开了药,性命算是保住了。我现在去大雄宝殿向佛祖祈求保佑母亲平安,大伯娘要一起去么?”
刚才遇难时,她不顾她们掉头就走。而她母亲受伤,她哪怕是知道,连谴个奴婢过来问都不曾,只一味把眼睛放到了攀高枝上。现在事情都平息了,她才姗姗来迟,也不问问慕清染愿意不愿意搭理她了。
慕李氏有些尴尬,她自然知道她之前那些举动有些欠妥,但那种性命危急时刻,可不就是各自飞了。而且看那些刺客都是冲着二房去的,她们明明是跟着受灾的好不好?
这般想着,慕李氏也有了底气,她挺直了腰板,说道:“当时那些刺客好像是针对你们来的,只攻击了你们那辆马车吧?”
慕清染冷冷一笑,道:“瞧大伯娘说的,我们二房一直安分守己,可不曾做过有欠偏颇的事。再来,我们当时是第一辆马车,你们得到警示立刻就跑了,还遇上了后头的夜公子一行得救了。前头唯独留下了我和我娘,她们自然是只能攻击我们了。”
慕清染的意思很明白,你们都跑了,还得了人维护,我们那辆马车成了靶子。刺客不杀个够本,难道就这样铩羽而归么?
慕李氏咬了咬牙,这慕清染说话现在是越来越尖锐了。她眸子转了转,道:“你家舅舅和你爹现在都身居高位,难免有些政敌……”未尽之意很明显。
慕清染看了她一眼,“照大伯娘说的,这还是我舅舅和我爹爹引来的灾祸了,回头我就告知我爹,就是大伯娘猜想是这般,让他去问问我舅舅吧!”
慕李氏忙道:“我这是开玩笑,你别当真。”这要是捅到了罗家那边,她这不是招祸么?
慕清染慢慢道:“但愿如此。而且,我爹爹为人素来正直,几乎不跟什么人起冲突。再来,咱们睦州侯府总爱惹是非的貌似不是爹。”慕李氏是长辈,她自然不能说得更难听了。她话里提点了下,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慕李氏又怎会不知,慕府的惹祸精可不就是慕风祖,上回可把自己给弄去监狱里头呆了半天,还被打了个半死才拖出来,闹得府邸里头不得安宁呢!
慕李氏想了想,也觉得慕清染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就是慕风祖又惹祸了,结果报复到她们头上了。只是二房比较倒霉,硬生生挨了刺见了血。
慕清染见慕李氏若有所思,便道:“大伯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就先一个人走了。
慕李氏看着慕清染窈窕的背影,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慕清染怪怪的,还有那慕莲,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慕清染记得这南华寺的路,一路走到巍峨的大雄宝殿,抬头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佛像,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就好像是被什么骤然压制住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来,她望着那正气浩然,面目肃穆的佛祖,猛地跪倒在地,她费了好大的力气爬到蒲团上。
那压力都快变成实质性的了,她感觉头顶上那道视线快要把她的灵魂都给压碎了。
好在此时并不是参拜高峰期,都不曾见人来,想来参拜完的都去厢房休息了。不然此时若是看到这般情景,还不以为慕清染得了疯病。
慕清染紧咬牙关,才没让自己昏倒过去。她想,可能是她这已死之魂被目光清明的佛祖给看透了。若是以往她可能不信这鬼神之说,但自从她重生之后,她就不得不信,这冥冥之中的命运或许真的是自有定数。
这般想着,耳边突然想起一道雷鸣一般的巨响:
“恶鬼,你本该走向往生,何以在这阳间逗留,徘徊不归?你逆天改命,改变这世间定数,可知罪?”
慕清染蜷缩着身子跪在蒲团上,身上和头上都像是被一只巨掌压制住,令她难以动弹。
她顶着压力,缓缓抬头,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咔嚓的声响,望入那佛祖往日悲悯,此时却肃然的眸子,在心底慢慢道:
“我慕清染有何错?明明是那异世来魂降临此世间,夺走我庶妹身体,吞噬我庶妹灵魂,我不知其事,待她如亲妹,她却害死我娘亲,算计我胞弟,协同我丈夫,淹死我亲儿,最后更是把我断脉割舌一把烈火焚烧了。我慕清染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人这般害我!如今,我慕清染得神明眷顾可怜,得以重生一世,护我一家平安,又有何错之有!!”
她那些话虽是在心底说的,但却掷地有声,一字一顿,让人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她话里的悲痛不甘。
“可你是往生之人,不能停留在这凡间,否则会引起世间阴阳颠倒!”佛声缓缓道。
慕清染匍匐在地,道:“若是能报此仇,护我家人安康。我慕清染哪怕是魂魄遁入那十八层地狱,受那烈火焚烧之罪都心甘情愿。我定不能让那异世来魂再迫、害我家人,而且,为何我乐善好施,最后成了恶鬼,那异世来魂夺取那人命数,杀了人却还能活的逍遥自在!佛家讲求因果,为何到了我这就这般,这不公平!不公平!!我知佛祖素来公正仁厚,但我不服!!”
那佛号重重而来,却是把她的话语给压了下去,那随着佛声磅礴而来的压力,几欲让她昏厥。
但她知道她不能昏倒,因为若是一晕倒,说不定她再也不能醒过来。她还有大仇未报,她还家人未曾好生护着,何以能就这般走!!那她这重生一世不就成了个笑话,慕莲到时候又不知该如何算计她母亲和胞弟了!
就在她快要受不住时,突然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那人疑惑地看了眼如同虾米蜷缩在蒲团上的人儿,试探地唤了声:“慕小姐?”
见没人应声,他忙走上前来,把蒲团上的人儿扶起来,一碰之下他便觉得重重罗衫都已湿透,那人儿更是浑身娇软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慕小姐?”那人把慕清染的脸扶起来,见她面容苍白如纸,触手更是冰凉如水。“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