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段见解,精辟甚极。相信已为阵局之说──嗯,等等。”
“………”
“如果轻与重的概念,能和武艺结合的话──”
铁毅忽然停下步伐,目光炯炯而亮,瞬忽间,整个人予人一种像是要消逝到幻虚彼方的奇异感。赫然,他劈出一拳。结结实实的一拳。彷佛一整座大山压下的一拳。然而,这一拳,劲势到了最后,竟奇妙地化若鸿毛般轻浮。
铁毅正拳挥尽──
空气一阵天惊地动似的震荡。
梦幽音与月心瞳只觉一股巨大的昏眩,撼侵入体。胃肠直要造反似。呕吐感凄厉至极的,从肚腹处迅捷攀上,像是一节温热软体生物。让人分外有种想要就此死去,彷佛羞辱一样的厉切。
铁、云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月、梦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不消说月心瞳;她的两耳,自是高高的伸扬着哩…就连梦幽音亦听得入神,暂且抛开心头纷纷糟糟,纠乱一团的情绪。
所谓秘辛,抑或故事,与及关乎生命思索等等,总是能够于短暂的时间底,禁痛药般,止愈深烙人心的伤势与疼楚。这么一想的话,人有时似乎也是很简单的生物嘛…
然则,铁毅猛然而悟,捣出的一拳,却让专心聆听的两人,饱尝苦果。
月心瞳立即翻脸,喝道:“大混蛋铁毅,给本姑娘住手!”
铁毅并没有理会。
云飘的反应,则更让月心瞳气结。
云居然便要击掌而歌,“好一记轻重流汇的拳!”
“或者,也可剑重、刀轻?”铁毅像是听不到月心瞳的抗议。
云飘哈哈一笑,“对对对!师兄说的是。也许另外一种型态也………”
两人陷入热切的讨论。武术因子,如血液般,汹涌于体内。铁和云的语词,愈发快疾起来。两人简直像同位一体般说着。一人说一句;劈哩啪啦的,一连串密集的绝响。甚至还当场演练起来。一时间,满空气劲舞飞。
自是日开始,[铁·云]的[天·地·无·限],除了原有其师教授之“有·和·无”的极限根基外,他们还另外赋予这套合击招式,一种崭新风华──那就是另一种两极:“轻·与·重”!
于是乎,好自然的,铁、云二人完全弃漏梦、月的存在。月心瞳的责怒,变得尴尬万分──像是空气中骚动不安的粒子,氛围似呢喃,却始终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完全落空。
梦幽音唯有摇头苦笑。幽幽然,像极一株开在阴暗谷间的娇弱小花;清怨无方。
而月心瞳却气得两颊鼓鼓。但总算她还明白,这时刻是[铁·云]的重要关键。即便她再怎么刁蛮、任性,亦知万万打扰不得。………但是,之后呢…哼哼!一定寻你晦气、找你算帐!………
“级数”到了铁、云这样的强者,于武技的纯熟度、反应度、运用度、………等等方面,都达至巅峰状态。其实已进无可进。这时若想再提升,则必须藉由生命历练,以及摸索哲思等等堆积而成,和“级数”相对的“境界”,才能有所突破。易言之,就是从“技巧”面向,不停粹炼自己,臻于完全状态之后,再以心以灵,飞越到“艺术”层次;即“功”;回到内我──由圆周返向核心──重新开始对武艺的思索与及体验,再融会技巧的应用,以期跃抵武艺的最至境:纯·粹!
这是一个内和外,交迭修练、相辅相续的过程。外与内、完全与纯粹、圆周与核心、“级数”与“境界”、“技巧”与“艺术”,都是相对而言。或者,说它是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体系。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于两极中,亘久不息地回游。彷佛天然界的运转姿态。一物殁、一物起。自然而然,顺理而动,依道而寂。一切尘事,莫非如是。
而最终,希望能够去至破碎轮回、肢解空虚的大灭大生之境。超越人之生、人之死。而悟尽天下沧桑、生死源头。这便是武的最终极意义──可惜的是,大多数人都流于表象的“技”。鲜少有人可以踏入“功法”,以体验道之无限啊…
梦幽音还没什么事。可是,月心瞳却一步接一步的退。梦看着月姊姊不住的后退,着实不解。而月呢…却是苦头吃足。云和铁两人的劲力交击,对月心瞳来说,像是拿刀剐她的肉脾,拿针刺她的心腑似。但月也深知,他俩非朝她而来。
【迷月香之流】虽已渐渐归属〈道派〉系统。不过呢,那指的是,其祖汇集[太乙两极意]和[惊月狂]而成的[月极惊狂]之【月统】。而非【香系】。偏不巧,月心瞳的[香髓洗魂],便是〈邪系〉成份极重的【香系】。由于系统不同,而引起的相互冲激?梦妹子没什么。看来她的[正意浩然功],或者已有相当基础──不,就是她修为不高,也一定不会这般天旋地转………月心瞳难过得想吐。
过了一会儿后,铁、云的动作,慢慢趋于缓和。
而后──终于停顿。
两人对视大笑。
大口大口呼吸的月心瞳,闷着一肚子怒火,只待顺过一口气,便要发泄。
云不知祸到临头,“师兄,我们这‘以阵入武’可是精彩万分呀…”
铁毅点头。“便是。师父所说的‘以一通百’、‘以百贯一’,确有其深意。”
“说到这,要不是‘暴沙原’并不符师父所言暗·示·之·局的话,我甚至会怀疑连‘暴沙原’都是师父摆的阵。唉…看来我们两师兄弟真不懂师父。有许多许多的事,都太过模糊。”云飘一连串说下来,不无感慨,“对了,师兄你想过么?”
“………”
“关于我们是什么人的事。最近常想着这事儿。”
铁毅的视线,一道光束似,射穿云飘,“小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