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相持间,沉默许久的朱标突然开口:“爹,靖难之役说明嫡长子制不妥,土木堡之变证明天子戍边险之又险,咱们当另设法固边疆戍边,以及。。。”
他顿了顿才道:“当另寻立储之法。”
朱棣闻言脸色煞变,靖难是他掀起,天子戍边是他定制,两方不就显得他治国无能了吗?
他低下头咬牙:太子。。。真狠!
朱元璋摆摆手压下殿内异常气氛::“此事稍后再议,且先将这贼子祖宗找出来,敢咒咱朱家,咱断他祖宗之命!”
【朝臣提议立太子是应有之意,但‘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说得多刻薄,太子死了是天命所定,这话别提朱祁钰,换作任何一个父亲听到:你儿子死了是活该,是天要绝他这种话,都会忍不住弄他。
翻到这奏疏的朱祁钰忍下了火气,不仅忍下还召廷臣集议,宁阳侯陈懋、吏部尚书王直等人直接表示:陛下,钟御史说得很对,你采纳其言复立沂王吧。
你若要怪罪呢,咱们就引罪请你罢官,国家大事你自己解决吧。
朱祁钰能怎么办?
只能安慰留任众臣,两日后他心情还未平复,仪制郎中章纶接着上奏,请陛下做十四件事,其中几件尤为显眼:
1。请陛下每次退朝后,朝谒两宫皇太后;
2。恭敬礼厚俘虏皇帝、太上皇,即在初一、十五,或者在节日元旦,率领群臣在延和门朝见上皇,以示兄弟之情;
3。复立废后汪氏;
4。复立废皇储、侄儿朱见深为皇太子。
最后还表示,只要定天下之本,才能和气充盈,灾异自消】
朱瞻基嘴皮抖得不成样子,抬脚踹到案几,怒喝道:“啖狗粪的章纶,挑拨兄弟该杀该杀!”
每次退朝朝谒太后?
他是要置皇帝于太后之下,还是要太后问政?
大明自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若孙氏…朱瞻基眼眸沉海如渊,若孙氏以权干政,即使她陪伴他多年,他也要折其臂膀,沾染朱家江山者,死!
天子之怒如同晴天霹雳,打得殿内战战兢兢,无人敢劝。
过了半响,朱瞻基移动沉眸,盯着胡瀅问:“历代太上皇禅位后,除北魏献文帝、北周宣帝、宋高宗三人外,谁朝见群臣了?为什么礼部要百官朝见太子?
是想挑拨天下关系吗?”
问罢一生怒喝:“说!”
经先前陛下喝问礼仪之时,胡瀅此时已找到先列,镇静伏身回道:“回陛下,臣不敢,
太上皇乃太上皇帝,其号尊于皇帝,此乃古之有意。”
胡瀅直起身镇定道:“且弟及兄退之事,历代皆无前列,唯有唐肃宗迎唐玄宗可借鉴。”
是的,胡瀅终于想起天幕说的迎上皇礼仪从何而来,未来的自己定是借鉴了唐玄宗父子前列,才推举景帝行奉崇之礼。
安史之乱发生后,唐玄宗入蜀避乱,太子李享在灵武即位,遥尊玄宗为太上皇。
局势略略平定后,唐肃宗以隆礼待父,而唐玄宗追认唐肃宗为帝,不管他们父子俩真实如何,至少明面上两帝做到了礼。
因此他按唐礼缓和天家之情,有何错?
朱瞻基气血翻涌,气得双眼微凸,指着胡瀅的手颤个不停。
父子禅位跟兄弟继位能一样?
食君禄忠君事担君忧,尔等学富五车,朕不信唐玄宗父子为权置天下不顾的事,尔等不知。
你们行唐礼是要兄弟相争,让天下不宁?
他朱瞻基死死地撑着眼,一寸寸地扫众臣的脸,那张张平日里和询的脸庞落在他眼中几乎变了形状,像庙里的泥塑,僵硬地回望他,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回复:他们认同礼部尚书胡瀅。
土木堡惊天之变,在史书上并无前列可循,他们能怎么办呢?
找不到前列只好参考相似前列,依礼而行,总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