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央脸色白了又白,去看她的母亲,那位却还是哭。
谢仁又道:“你也不想想,你这么些年不回来,你母亲多难过啊,我多难过啊。”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抬手去摸绿央的脸。
绿央十分嫌弃,猛地往后退了两步,道:“滚开!”
谢仁也不生气,收回手,继续说:“到底也是我养大的,谁叫我心善呢。这样吧,你看你不在,我几年时间都老了这么许多。你今天一次把这些年的都补偿回来,我便答应你了。这些年你在那山上修炼,尝起来应该更不错了吧。或者……换你那几个朋友中的谁也不错啊,看着都挺水灵的……”他脸上再没有那种和善,而是换上了一种贪得无厌的猥琐笑容,不停摸着自己的下巴,仿佛已经尝到了什么山珍海味。
绿央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强行压下那种恶心之感,梗着脖子道:“闭上你的脏嘴!你以为,我他妈现在还怕你吗!”
“哦?是吗?”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谢仁突然闪身上前,单手捏住了绿央的脖子,就像绿央无数次梦魇里那样。
他的脸杵到绿央脸前,冷冷地说:“从前你可是会吓得瑟瑟发抖的啊……”
谢仁脸上已经爬满了病态的快感,还要说话,却感觉肩上一痛,侧脸一看,一截树枝闪着灵光已经没入了他的肩头。那只握着树枝的手真的在抖。
谢仁吃痛手却未松,哈哈大笑一声,道:“你看,我说什么,几十年,可不是你想甩就甩得掉的!再过多少年,你还是怕我!”他另一只手抓着绿央的手腕,连带着魂器一起拔了出来,又道:“老子比你多活一百多岁,吸了你几十年的灵力,这点还是能忍的!”
说完,猛地一用力把绿央摔到地上,整个人就扑了上去。绿央已经蓄了灵力,正准备往谢仁要害打,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双手,摁到了头顶。
她看清那个人的脸,突然就卸了力。
那是她的母亲。
芳姐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一边道:“央央别怪娘。真的,娘一个人过不下去的……你就当可怜可怜娘……最后一回了……”
谢仁吼道:“废什么话,抓好了。”
绿央直直盯着她母亲那张脸,眼泪滑进耳朵里,只觉有大片阴影压向自己,颈间有寒气逼近,好像下一秒梦魇之中熟悉的痛楚就会落下。
谢仁张开大嘴,牙齿马上就要破开那处光洁,却听得窗户“嘭”地一声炸开来,两道身影跃入屋中。
其中一道红色身影抬腿就把谢仁踹到了墙上,嘴里还大喊着:“艹你马的老登!”
是姜清河。
腿风强劲,谢仁从墙上弹到地上,喷出一口血。芳姐终于缓过神来,哭叫着去扶。
绿央也被桑桑扶了起来,左边衣衫被扯开一些,露出半截肩膀。刚刚在屋外看到谢仁掐着绿央的时候,桑桑就很想冲进来,却被清河拦住了。此刻她后悔不已,一边给绿央整理衣衫,一边带着哭腔问:“央央,怎么样?有没有事?”
绿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个呕血的人,觉得很恍惚。是啊,明明她现在已经比以前强多了,为什么还是会发抖呢。为什么还是会害怕呢。
她又去看那个被自己叫作“母亲”的女人。女人此刻满面慌乱,眼泪扑簌簌而下,尽全力扶着谢仁。
母亲曾经为自己露出过这种神情吗?心里有个笃定的声音告诉绿央:没有的,一次也没有。
方才破窗而入的声音太大,风羲和夏书筠也闻声赶来。见屋里一片狼藉,谢仁好像受了伤,绿央一脸恍惚,小鹿惊慌失措,姜清河满脸怒气,连魂器都抽了出来。
两人只觉疑云密布。姜清河却一刻也不等了,甩了一下魂器朝墙边的谢仁走去,赤练滋滋地泛着红光。
风羲赶忙拦住,道:“清河!!怎么了这是!”
姜清河捏着魂器的手,指节都泛白了:“风羲别拦我!!我今天非杀了这老登不可!”
嘴上说着“杀”,姜清河却绝不会真的要他的命,规矩在那儿摆着,遑论她根本没杀过人。但让他吃点苦头,姜清河是决计不会手软的。
那头芳姐听了这话,却已是吓得肝胆俱裂,再次哭喊起来:“你们是仙门的,怎么敢杀平民百姓!!央央,快说句话啊!再怎么说他也养了你几十年的,你不会让她们杀了他的,对不对!!”
绿央终于在这一声声的哭喊中回过神来,眼中还噙着泪,她拨开几人,走到前列,一字一句道:“她杀不得。我可以!”
一听这话,屋内的众人呼吸都滞了一瞬。芳姐瞳孔一点点放大,怔了一瞬,终于不再哀求,转而破口大骂:“白眼狼,养不熟的东西!就该让你烂在山里!贱东西!”
听得这一通口不择言,绿央的脸色更不好。风羲和夏书筠作为后来者,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明明还算和善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般对女儿恶言相向。桑桑和姜清河却是知道的,姜清河捏着赤练的手都不免又用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