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闻半点皮毛都没伤到,他终于敢在祝襄面前放肆一回,几乎是吼道,“别说话,快让大夫把脉!”
祝襄倒没什么反应,他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跟着大夫进了里屋。
一群人围在祝襄床前,晏闻几乎是呆滞地看着浓黑的血流了一盆,大夫擦着额头的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副场景实在不祥。
晏闻说不出话,他浑身都在发颤,方才他几乎是本能地去替祝襄挡刀,脑中一片空白。唯独忽略了祝襄的身手根本不必他挡,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突兀的举动害他中了一刀。
眼前的祝襄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总以为祝襄仍然数年前梅里那个领着少年们的祝叔。高大伟岸,英武俊朗,是他们眼中保护百姓的大英雄。
现在他才惊觉其实祝襄真的已经衰颓苍老。
撕开衣袖的手臂上布满错落如虬枝的伤痕,比起祝约的伤还要刺目百倍,连同一双眼睛也因为疲累凹陷进去。
大夫一味止着血却不说话,净澜问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出两个字,“蛇毒。”
这一记有如惊雷,将所有人定在原地,晏闻已经彻彻底底地懵了,他甚至不自觉的重问了一遍,“什么毒?”
卧房里最冷静的反而是祝襄,那两个刺客都是杀招不留余地,就是想让他死,刀上有毒亦在意料之中。
此时外面有亲卫来报,验了刺客尸身,足下皮肤腐败,皮肤黝黑,是水师的特征。
两人口中都藏有毒针,脊椎断裂的刺客早已身亡。另一人口中毒针吐了一半被祝襄发现踹落在地,见刀已经砍中,刺客存了必死之心,吞下了牙后毒药当场暴毙。
晏闻想起那人的东南口音,再加上水师,他惊怒道,“是祖梧?!”
普天之下能控制三大营的人是谁?最怕祝襄阻止他造反的是谁?晏闻攥紧了拳头,连指节都发出了轻响。
是祖梧,他得知祝襄要回金陵,彻底坐不住了。
屋子里一时都静了下来,祝襄皱了皱眉,他气息淡了下去,但还有些力气说话。
他明白人在极痛时判断往往出错,于是他道,“你们都出去,晏三留下。”
祝襄眨了眨眼,声音虽轻,却不容质疑。
大夫早就满头冷汗,架着一旁的净澜和仆役尽数退了出去,静静地带上了门,又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的摇了摇头。
蛇毒进入心脉,他回天无力。
卧房一时静地落针可闻,祝襄看着晏闻傻站着,眼底猩红一片,他终于忍不住道,“晏三,过来,让我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