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梅里晏氏家大业大,名满湖东的晏三有多少女子爱慕,他真能放下宗族之托去和祝约厮守吗?
身为将军,他杀伐果断,但身为一个父亲,他难得迟疑了。
祝襄站在案台边,门纱外模糊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
他有些头疼,取了巾布想擦一擦溢出来的鱼汤,喉咙口却在抬手的瞬间泛上一阵甜腥。这感觉太过熟悉,他绷直了身子,眼中眩晕。但还是稳住颤抖,转过身去避开晏闻的目光,将一口血吐在了厨房无人发觉的角落。
黄昏的时候,祝襄才吩咐人将菜端了出去。
揽江军不分尊卑,一起扎营时祝襄就与他们同吃同住,一框鲜鱼做了几桌分发给了亲卫,晏闻原本还在忐忑,但坐下的时候看见了鱼汤里浮着细面,一下子怔住了。
汤白味甘,细面绿葱,是梅里凤谷东麓的鱼面做法。
祝襄神色如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动筷子不成?”
晏闻又愣了一下,接着他露出了来到兖州后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意。
往后几日,祝襄似乎对他好了许多。
他喝着大夫开的药,伤势已趋于平缓。于是日日带着晏闻出门,打鱼的时候让他拎着筐,买兖州特有的干果也让他一路抱着回去。
俩人没什么说头,晏闻也不在意,任劳任怨地跟着。
兖州十日过去,这里才收到了金陵来的信,朱桯信中所言,祝约已联络上三大营和潘幼峪,虎符已被三大营总兵所接,于羡鹤逃出宫禁挟制后一直潜在五军营,二人已经碰面。
唯一问题就是将领太过年轻,秦王终究不是揽江军将首,三大营中亦有人对祝约存疑。
晏闻没有隐瞒此信,他是与祝襄一同看着那笔熟悉秦王字迹的。
翻动时纸后落下另一张信纸,晏闻捡起来后望见了上面祝约卓然的褚楷,仅有简短的五个字。
“白首长相思。”
晏闻手中一抖,祝襄的眼刀已经扫了过来。
自打祝约去往金陵,他就一封封酸信写着,还不敢叫人看出这些新来自曲靖到兖州的路上。祝约先前懒得理他,如今总算回了五个字,还被祝襄看了去。
他小心翼翼道,“祝叔”
祝襄也没料到一封正经信件里夹着儿子亲笔情诗,脸都绿了。他随手甩了腰间玉佩就转身进了里屋。
晏闻竭尽讨好了十日一瞬化作泡影,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却在下一刻瞪大了眼睛。
羊脂白玉温润细腻,有在关外磨出的斑驳痕迹,一个“豫”字让他心绪微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