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桒看着杀枭的骄字,久久不言,他自小熬鹰眼力过人,赌见了无数,从无人敢在他面前出千,事实上对面面色坦然的晏闻也确实没有出千的意思,他一直在温和地笑着。
“《古博经》有言,有人能靠铜茕的轻与否定下点数,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言。”允桒盯着那盘棋局,“晏大人好本事。”
“玩的多罢了。”晏闻放下茶杯。
允桒听出他在假惺惺地自谦,“既然雷大人师从晏大人,看来前几日,是有意让着我了。”
晏闻笑了,“雷固并非让着大人,他确实不精于此道。”
允桒爽直,输也输得起,他道,“何事相求?”
明明输了,还要护着脸子说是相求,晏闻倒也懒得管他话里话外占便宜的意思,只道,“我要五皇子做的这件事有些难,却也不难。”
“有话快讲。”允桒端了自己已经凉透的茶水,简直受够了这些慢吞吞的中原书生。
晏闻叹了口气道,“杀锦衣卫。”
允桒差点将六博棋具掀了,“你说什么?!”
大明的官胆大包天到要斩大明的锦衣卫,还要借他之手。
允桒挤出一个笑,“我一个蒙国使君,在皇城里面杀锦衣卫,不要命了吗?”
“我让你杀的又不是皇城司的锦衣卫,你急什么?”晏闻笑道,“我要你杀的是凉州卫的锦衣卫。”
允桒终于肯正眼看他,“什么?”
“凉州卫有一队锦衣卫,我查过司部名单,都是各中好手。”晏闻将六博铜茕抛掷到他的面前,落下的依然是一个“枭”字。
“他们是去干什么的不用我过多言说罢。”
锦衣卫乃皇帝亲信,直属皇命,能去边疆必然身负要职,于小战乱不断的两国而言,允桒能想到的只有情报二字。
但他不傻,晏闻一个汉人,为何要替蒙国着想?
允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晏闻早料到他会疑虑,不疾不徐道,“我岳丈在西北大营,要是锦衣卫窃了情报,必得主动开战,使君不想自家将士战死,我自然也不希望年老的岳丈上战场,这么说你可明白?”
“你的岳丈?”允桒没听懂,“不是那死了八百年的祥初皇帝吗?”
“实不相瞒。”晏闻扯谎得面不改色,“我家中已有发妻,奈何长公主殿下相逼。我早就想好了,此番议和若成,我便辞官带着发妻告老回乡了,再不插手朝中事务我岳丈也到了挂冠的年纪,难免要多考量,万一到了年纪在沙场上有个好歹,我夫人要生气的。”
“你倒是个真性子啊。”允桒称奇,“你们中原人不是惯当陈世美吗?荣华富贵啊,怎的,长公主也不要?”
晏闻给他满上茶,摇了摇头笑道,“荣华不及吾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