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固恍然道,“那就是许含英那织造坊给你挣了一担子大的!”
晏闻打了个哈欠啧道,“庸俗。”
雷固承认自己是个俗人,这一辈子既贪财又好色,为了二钱银子短命奔波,也盼得秦淮娘子一夜垂青。
他俗地坦诚,俗得理直气壮,并且一直觉得晏闻看着文雅端方,实则内里与他臭气相投,所以他认了晏闻这个师父,为的就是这一脉相承的庸俗。
“师父,你不也是个俗人吗?”雷固不服气,“那你这几天高兴地跟偷了米的耗子似的,不为钱不为色,还能为啥?”
“怎么说你师父呢?”晏闻朝他扔了个骰子,挑眉道,“有那么明显?”
“都快咧耳朵根了。”雷固比了个手势,“诶哟,我的晏大人,您真不知道自己那副尊容啊?”
晏闻还真没料到是雷固先看出来,他这个学生看着大大咧咧,实则眼观六路,心细如毫。
他确实心情好得很,近三日都是下值先回自己家宅,然后换一身常服跑到祝府后院找板车,偷偷摸摸地翻墙进去。他对祝府熟门熟路,从前查祝约的本事这时候派了用场。
比如漏夜如果没睡,小侯爷一定在书房,黄昏时可能在花厅喝了药,然后用晚膳。没胃口的时候可能躺在卧房的廊下闻着药味儿闭眼小憩。
南墙边有一队暗卫,对此小人行径,他们已经从开始的震惊到最后麻木了,甚至他还散点赏钱赚个眼熟。
唯独祝约对他淡得很,这几日他总惦记着占人便宜,比如趁着没人亲一口或者抱着人腰不放,结果小侯爷不挣扎也不斥责,该做什么做什么,只当他是个挂在身上的环佩又或是府里头的摆设。
他挺委屈的,初尝这般滋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昨夜偷了香又被冷落一番,辗转到二更天,心一横抱着枕头直接摸去了祝府卧房。
银灰色的月光透过格窗纹落进纱帐,冷冷的,窗台上忍冬开了一半。
祝约睡得早但十分不安稳,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坐在床沿借月色细看,目光从清逸眉峰落到高挺鼻梁,最后是有些苍白的唇。
平日里冷淡的眼眸闭了起来,成了两道柔软的弧度。
的确是张冠绝京淮的脸,尤其此时少了凌厉和气势,唯剩清润的江南风韵,和十七岁的时候相比,其实一点都没变。
这样的人,怎么就喜欢上自己这个混不吝了?
晏闻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生的好看,嘴巴甜讨人喜欢,但也一直觉得其实自己什么都比不上祝约。
相貌不如,谈吐不如,性子也不如。
从前祝约骗他自己心仪朱端,他尚能理解几分,毕竟朱端是个皇子又有竹马之谊。后来知道这傻子悄悄爱慕自己七年,他是懵的,那真是当头一棒把他砸得懵掉了。
此时他看着祝约,突然觉得如果这七年他喜欢的不是朱端也不是自己,换成任何一个无家室的儒雅公子成了眷属,小侯爷会不会开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