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难受,这些年他似乎只后悔过一次在湖东与晏闻的初遇。
此刻他被扣在晏闻怀里,恍惚想起那件旧事。
他生在金陵,长在高门阔府,自小结识的都是乌衣巷中的公子小姐,六岁时他应邀去公府赴宴,席间小孩子坐不住,于是成国公长子陶英拉上他和另外几个孩子结伴去花园捉蚂蚱,在哪儿他遇上了公府另外几个偷闲的孩子。
成国公家风豁达,不分嫡庶,陶英亲热地拉过弟弟妹妹,几人嬉闹作一团,他不免羡慕旁人有这么多兄弟姐妹。
陶英年岁也不大,他母亲是国公夫人,也只生了他一个。于是他理所当然觉得姨娘越多,兄弟姐妹就越多,对着祝约十分自信地挠挠头道,陶莹妹妹是赵姨娘生的,陶芃弟弟是徐姨娘生的,定侯府只有一个夫人,你当然没有兄弟姐妹。
祝约似懂非懂,他知道谢家风野也有两个姐姐,就自己没有。茫然间信了陶英的鬼话,小孩子脾气即刻就上来了。
宴后他蛮不讲理地跑去找自己爹娘,张口就是要姨娘。
周皎差点喷了茶水,祝襄在一旁恨不得给他跪下,怒喝道,“那儿学来的鬼话?!”
祝约当场就被提溜着衣领去院子里跪着了。
倒是周皎没生气,祝襄动没动过纳妾的念头这些年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她嫁入侯府后每年城中赏花宴或是戏宴,总有旁人想往祝襄身边塞人。
她不推拒也不应下,反正这些牢骚事没两天就能被祝襄一句家训摆平。
渐渐的,金陵城中传出侯府家训不纳妾,专出痴情种这样的流言。
她只当这是又有人起了心思,旁敲侧击从祝约下手,于是让祝襄去问个清楚。
祝襄领命去院子里揪他耳朵,等问清来龙去脉,哭笑不得。他牵着祝约在院子里坐下,十分严肃的告诉他,侯府家训,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爹只能娶娘一个。
另外娘亲生他的时候很疼,疼得差点没了命。如果要兄弟姐妹娘亲就得再疼一次,要看循如舍不舍得。
祝约听得发懵,他当然不舍得周皎疼,于是懂事地摇了摇头。
祝襄很满意,又嘱咐道,如果日后娶妻,循如也只能娶自己心尖上最中意的。
当年他太小,不懂何为儿女情长,仔细思索了一下,心尖最中意的是秣陵张做的糖藕。
他记得自己抬起头问祝襄,“我能娶糖藕吗?”
祝襄沉默了一下,连哄带骗道,“起码得是会喘气的吧,你娶糖藕,放两天不就坏了吗?”
他觉得是这个理,又问,“那我能娶陶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