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闻抬眼望了望这一唱一和的做派,也不恼,他只问朱翊婧道,“你绑我来,圣上可知?”
“晏大人不会以为鸿胪寺离了你就活不了吧?”朱翊婧凉飕飕道,“既然如此繁忙,怎得日日有空去定侯府侍疾啊?”
她没有屏退宫中众人,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好叫皇宫大内都看看这桩丑事。
晏闻看她一眼,忽而觉得此情此景下的自己确实可笑。
可笑至极。
掏出真心的六年换来之前一句“无官无位”。如今他倦了,看明白了,于是放她去金银窝,富贵窟当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又换来一通劈头盖脸的斥责。
此刻他只想叹一句,陛下和长公主这二人,果然是一母同胞。
“晏大人不是向来巧言善辩么?怎么不说话了?”朱翊婧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他,杏眼含波,蕴着杀意。
“还是小定侯那副破烂身子也满足不了晏大人,从前是芙岚也便罢了,现在换了喜好,要去兰芷坊找倌儿了?”
“他是为救你受的伤!他”
一盆脏水兜头泼在祝约身上,晏闻终于忍无可忍,他无心计较这人是否又派暗卫跟在他身后监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朱翊婧会变成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就是为我死也是应该的!”
朱翊婧打断他,她撕下了自己那张秀丽乖顺的面具,李晦适时关上了殿门。
“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祝约那个人,那张脸,就是个天生的妖魔!”
褪去公主仪态后,她扯着那身繁复裙子的裙裾毫无风姿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与晏闻对视。就像是荒原里疯长的野草,此时的朱翊婧不再去想什么公主,什么富贵。
她抬起蓄满眼泪的杏眼,看着对她怒目的晏闻,意外却又不意外。
“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进宫的吗?”
平静之后,朱翊婧丧气般开了口,“你又知道我母亲是谁吗?”
晏闻木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
“吴氏嫡女,温婉娴雅,谨身克己,赐封吴昭容入主留春台。”朱翊婧娓娓道来,她没看晏闻,而是随手调开悬在身侧的一幅画卷。
画卷上是位粉裙少女,眉目清丽,身姿端庄,是极其温婉动人的面相,她抱着一团牡丹,停在了最无忧无虑的一瞬。
那是还未曾进宫获封昭容的吴氏女,更不是后来育有两子的吴嫔和宗庙里冰冷的牌位。
“既然你二人如此要好,那么祝约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母亲侯府夫人周皎与祥初年间留春台吴嫔曾是闺中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