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所言甚至不是侯府娶妻,而是侯门公子入赘。
舍命救了皇帝的亲妹却得了这样大的“恩典”,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生气,会暴怒,会冷言冷语甚至是抗旨不遵。
谁知祝约全程坐在软椅上,双目空空,好像王伏与他无关,圣旨与他无关,这场姻亲嫁娶也与他无关似的。
王伏目露不忍,他扶起祝约,“小侯爷养好身子,祭祖之后会按亲王娶妻的规制替您置办,皇上的意思是祝将军远在千里,边境多次来犯,他身有旧疾,实在不宜赶回来,当然,大喜之事,高堂那边的礼皇上已经备下了。”
他靠近祝约的一瞬,低声道,“西北军营已被锦衣卫所控,不是于大人,皇上的意思您明白。”
祝约双眸震颤,片刻后他行将就木般执意下跪磕头,双手接过圣旨,“臣谢皇上圣恩。”
好似这一纸明黄色婚书终于斩断了他这几日生出的短暂欢愉妄念。原先以为了结经年之思的会是长公主的婚事,想不到竟是他自己的。
欢愉既断,其他事情就愈发清明起来,
他也未曾想到朱端会将事情做绝到这一步。
祝约跪在地上,攥紧了那卷有如千斤的圣旨,谢家的冤案,望江楼之耻和洞玄观那一场刺杀一桩桩一件件仿佛临死前的走马掠过脑海。
最后是祝襄,身负重伤心中依旧挂念他这个懦弱无能儿子的祝襄。
五年间书信往来尽被截断,只有几份不痛不痒的告安书落到他手上,他竟也信了,以为是真的安。
承泽帝竟拿祝襄的命要挟他。
宣旨的太监早已走了,他仍然跪在原地,净澜身子尚未好全,踉跄着去扶他起身,“公子”
祝约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望着天上一轮明月,肩上伤口仍在阵阵发疼,既然避之不能善终,唯有彻底清剿才能搏出一条生路。
“何为忠奸善恶?”祝约也不知在问谁,他站在定侯府的院子里,朱门乌匾,寒枪阔刀,三朝殊荣功勋换得四个字。
不得安宁。
他从未惧怕过死,但祝襄不能。
风清月朗之夜,定侯府却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将他裹住,困于樊笼的忧思仿佛一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一具装着凛冽杀意的躯壳。
“公子”净澜突然有些惧怕这样的祝约,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小定侯。
战场上拿过刀枪,取过敌首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