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还仰仗着祝襄,他启用宋昶时日过短,九边重镇仍然是那几个老将,一旦与定侯府撕破脸,凉州卫覆水难收。
秦王此刻正在京中,朱端揉了揉额心。
自登基以来他防了秦王许多年,秦王也不露马脚地藏了许多年,殊不知越不露马脚越是叫人生疑。寿光县主受罚一事早有言官进言他宠妹过盛,养得长公主跋扈专横。
他清楚这是朱桯给他的下马威,就算过去整整五年,朝中风向也依然是这位十七皇叔。
既如此,心腹大患散在各处倒不如在一处。
锦衣卫已至凉州控住了祝襄,那不如让狼狈内斗看看谁能斗得过谁。
“王伏。”朱端喊他。
王伏膝行上前两步,洗耳恭听。
“寿光县主也到年纪了罢。”朱端看着自己布置的洞房花烛和那件早已悬挂起来的凤冠霞帔,“反正今夜过后循如也不会原谅朕了,那不如赐他个恩典如何?”
王伏趴着不敢多言。
“秦王年老,万一哪天去了县主这样的心智和身体总需要个人照顾对不对?”
他像是在为这番打算寻找一个绝妙的借口,“明日去定侯府传旨,就说赐婚小定侯和寿光县主,让礼部挑个吉日完婚,清明后一道回曲靖府去罢。”
人人都知寿光县主因一场大病身子孱弱,派去西北的密探早就来报,朱婳脑子坏了,身子也废了,恐怕连生儿育女也不能。
这些年要不是秦王娇养着,恐怕早就没了命。
承泽帝是真的要定侯府绝后。
王伏冷汗起了一身,他不能说出任何驳斥之言,只能回话道,“奴遵旨。”
祝约在夜风里沿着南府长街很慢地走着,两侧宫墙和血的颜色一样,他知道自己散着头发,肩头还晕着狼藉血迹,模样一定像孤魂野鬼一样吓人。
但他不在乎,离开侯府时那场打斗犹在眼前,净澜冲上来被徐逢重重踹在墙上,仆从更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他在混乱中朝南墙比了手势,示意侯府暗卫切勿轻举妄动,而后他看着那件喜服一字一句道,“我随你们走。”
望江楼是皇城里的一梦荒唐,承泽帝是这巍峨大内最疯的疯子。
再抬眼时已是满目森然,他自己替自己擦掉了颊边泪痕,咬牙往前挪步,长街尽头有人疾步而来,一把抓住了他。
洞玄观受伤以来,祝约瘦了许多,晏闻一掌就能将那截细瘦腕子握住,夹道处静地出奇,只剩下惨淡的月色和明灭不定的石灯。
“循如。”晏闻不知道要拿他如何是好,看着他的肩膀连声音都在抖。
祝约冷着一张苍白的脸与他对望,眼神里有麻木,有不解,还有深深的绝望。
刺得他不敢再看,晏闻抬手替他把散落的发丝收到耳后,这才哑着嗓子道,“循如,我我知道你难受,咱们咱们不喜欢他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