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中,非黑即白,来的路上就已听说祝约是救朱翊婧才受的重伤,她已经十分不高兴。
刚才那二人向祝约道谢她看了许久,青衫子的她不认得,但她认得朱翊婧那张总是隐隐透着傲慢的脸孔。
连道谢都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寿光县主自小和祝约一道长大,性子颇野,她只知道祝约被瞧不起了,被欺负了,一股子怒火突然就冲了上来,连报仇都是四五岁小孩的样子。
她也不知何为惧怕,叉着腰对朱翊婧道,“谁都不能欺负祝约!”
秦王大惊失色,怒喝道,“朱婳!你做什么?!”
他赶忙抓着朱婳就要跪下认罪,寿光县主倔强的梗着脖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是不跪,抱着廊柱哇地一声哭了。
朱桯只能自行跪下给朱翊婧赔罪,慌乱道,“长公主殿下,婳儿她是幼童心智,并非故意”
祝约也傻了眼,他万没想到在稚童的心里想着“祝约受了伤都是康南长公主的错”,也没想到朱婳会不管不顾直接动手。
在朱桯跪下去那一瞬间,他下意识要去扶。
大明礼制中绝无秦王要跪长公主的道理。何况朱桯戎马半生,辅政治国,朱翊婧是他的侄女,于情于理都不该跪。
他看着朱桯脑后黑发遮盖不住的雪色,眸中一痛,自秦王离京去往曲靖短短三年,已然苍老。
被帝王猜忌,竟谨小慎微至此。
朱翊婧铁青着脸色一言不发,她此刻气糊涂了也想不起什么礼制不礼制。
祝约只好示意净澜去找套衣服出来拿给长公主,然后自己也从长椅上下来,勉强撑着半边身子在她面前跪下抱拳,声音沙哑异常。
“长公主,寿光县主心智如此,并非真的要害你,还请看在秦王此番是回京祭祖的份上饶过她。”
寿光县主见父亲和祝约都跪了,才生出一丝慌张,她泪眼朦胧地大闹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跪!你们为什么要跪!婳儿没错!”
“不得放肆。”朱桯也被激起几分怒意,他忽而按住女儿一把将她压下。
他这一下用了全力,朱婳自小体弱娇养长大,根本受不住这一按,她“哐”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满脸都是不信,下意识将目光投到祝约脸上。
祝约面色苍白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闹。
从西北到曲靖这么多年朱桯从未对她动过手,祝约也从未露出这种神情。她脑子更不够用了,终于软趴趴地跪下去,不动了。
朱翊婧看着眼前齐齐跪下的三人,攥紧了拳头。
她忽而明白了朱端的一些话,也忽然明白了为何定侯府为什么不得不防。
因为祝约重伤之下,不论朱端赏赐多少珍品补药,给他多少荣宠,这位长在西北的小侯爷都不会归服于他们。
毕竟在很多年前,祝约就已经抛下过他们兄妹二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