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信儿捎出去以后,长公主府的仪仗愣是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晏府的车驾赶来,最后她只能憋着一肚子委屈来了洞玄观。
石阶冗长,她虽然不高兴却走得很虔诚,三清大殿立于群山正中,葱茏古树下一片肃穆。
按规矩先三清后月老,观中道人已经等候在侧,手中举着三柱香。
朱翊婧放开扶着她上来的宫人,整理一番仪容,依然是气度非凡的长公主殿下。
她撩裙在蒲团上跪拜,三叩之后接过线香插进了香炉。有小道上前递予她签筒,轻晃几下从那里头掉出了一根朱漆木签。
侯在一旁的闲亭道人上前解签,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神色一时有些凝重。
那是一支下下签,朱红底色,黑色的字刺眼无比。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谁怜人间月,凤凰衔枝恩。”
见他默念出这般晦气签文,两侧并排的小道都捏了一把汗。
洞玄观数百年道名泽世,从不屑于换签这样的手段来讨贵人们的欢心,所以签筒里什么都有,也因此从前得罪了不少人。
长公主若是迁怒于道观,谁都难逃一劫。
闲亭道人对此却毫无担忧,他念完后将签文轻放在了长公主的手心。
朱翊婧不解签文何意,但她认识下下签三个字,眸色顿时一深,浅浅一层不悦的神色变成了非常不悦,她抬眼问闲亭,此签何解。
闲亭道人看着她强压心绪的模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开始神神叨叨地解卦。
“前半句衰木孤舟,皆是深陷泥淖之象,说的是居士虽贵为长公主,这些年来恐怕也有身不由己之事,是以此解。而这后半句说的是月亮本该在天上却落到人间,恰好有人怜惜这枚月亮,爱之敬之,故而天宫里的神鸟凤凰应当衔枝报答他的恩情。”
“衰木孤舟,月落人间。”
朱翊婧跪在蒲团上,头顶是悲悯众生的三清真人,她像是十分不解般喃喃道,“本宫幼时确实孤苦无依,可如今已是长公主之尊,为何还有此等不吉的陈词?”
“逢春少并非无春,大风也不一定能够掀翻孤舟,月虽落人间,却有人视若珍宝。长公主殿下福泽深厚,不论是幼时还是如今,都有贵人庇佑躲过劫难。”
闲亭道人笑得高深莫测,“下下签虽听起来不妙,实则物极必反,有否极泰来之意。”
“这么一说这签倒是好签了?”朱翊婧听他舌灿莲花,并不买账。
观中众道士心中又是一紧,大气也不敢出。
闲亭道人作揖道,“贫道不敢胡言乱语,逆转乾坤之法最后一句三清真人已给了殿下。”
朱翊婧望向捏在手中的签文,轻念出声,“凤凰衔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