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臣直言。”
汪辅一也看向窗外,他眯起眼道,“宋平章惯子如杀子,今日之事不过迟早,听说大理寺翻了陈年烂账,这些年宋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之事可没少做,都被糊弄过去了,那卢肃可是个会撞南墙的硬石头,不把宋旭送上断头台怕是不会罢休。”
朱端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垂暮的老壳子,“阁老这话可不像求情。”
汪辅一道,“求不求情与否都不要紧,要紧的宋平章门下有着不少良臣,不谈鹤庆,元江,连泉州府知府孟喆都是他的门生。从前宋旭犯错他藏着也不少,先帝爷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因为他明白宋平章此人留着比不留更好。”
朱端看着这胆大包天的老臣,似笑非笑,“汪阁老是说朕不肯饶了宋家,就是不如先帝明朗,是个昏君吗?”
他知道汪辅一这种人威胁从来无用,自古谏臣出身的老家伙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上朝,任你皇帝多大的火,他都是一副臣可以死,话一定要听的迂腐刚烈之态。
果然,汪辅一丝毫没被吓到,“此事说大可大,那是谋杀朝廷命官。说小可小,不过是家丑。”
“往深处查,谁没点把柄。”
朱端像是自言自语,他懂汪辅一的意思,赵长洲身居刑部这么多年,也不是干净的。卢肃再怎么严明也是天子臣,只要他示意,颠倒黑白洗成英雄救美,除奸惩佞也不是不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逼得太紧要有大岔子。”汪辅一挑眉看了眼外头的宋远柏。
老人依旧跪得板直,花白的胡子在寒风中颤抖,满脸都是“臣有罪”的决然。
汪辅一笑了,“何况这不是兔子,是个成精的狐狸。”
自宋远柏跪殿后,朝中属实惊讶了一阵,听说皇上亲自出去扶了宋大人起身,在文华殿赐座,恩宠丝毫不减。
两人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看见宋老大人出来后,神色平静,径直回了家。
宋旵早被遣回了鸿胪寺,进门就撞见了晏闻。
那夜他大哥落水是杨大人和晏大人舍身相救一事他已经听说,再怎么厌烦宋旭,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宋旵对晏闻深深一礼算是感谢,言过非在一旁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十分同情。
晏闻设宴那夜他没去成,谁料竟有如此变故,像是将宋旵彻底给打垮了。
一个背着谋杀朝廷命官罪名的大哥足以让他抬不起头。
晏闻神色如常,没说什么假模假样的好听话,他只拍了拍宋旵让他好好做事,此案到底与他无关,宋旵年岁还小,擦了把眼泪,含含糊糊应了声是。
大理寺天牢,宋旭蜷缩在一个角落,筛糠一样发抖。
他其实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那天晚上他散席后已经醉了,又怕身边小厮告诉父亲自己又去寻妓,故照常赶了人独自去找芙岚,结果推门就见芙岚躺在院中榻上,身上趴着个衣衫脱了一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