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明白她在做什么的晏闻霎时连呼吸都滞住了,他疾步绕到屏风后,伸手将那件脱了一半的外衫重新拉至她的颈间。
朱翊婧睁着一双泪眼看他,像是不解。
晏闻不语,低头仔细替她扣好衣服,拧眉沉声道,“你不必做这些。”
“你不要我?”
朱翊婧懵了,她看着晏闻重新弯身替自己顺好衣角,有些迟疑地发问。
“阿婧。”晏闻顺平那些刺目的褶皱,轻声唤她。
“我既无缘幼时就在你身边挡刀挡枪,那么我后来步入朝堂,替你皇兄分忧解难,每一步都是为了让你从此后不用再看人脸色过活。我你记住,你是一国长公主,天下都是你皇兄的,不必小心翼翼,不必奋力讨好,这世上没有人会负你。”
他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心疼,康南从小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如今就算什么都好了,也会患得患失。
晏闻这些年谨遵礼法,为了她从未有过女子在侧,一个芙岚,竟逼得她做这样的事。
朱翊婧仍在发愣,像是呆了。
晏闻有心想逗她一笑,“反倒是我有时我一直在想,我一个末流商贾门户,从前又那样不懂事。也不知沾了什么好运道,何德何能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看上,若论惶恐,我只怕比你更甚,今日你能来,我便知你心里有我。”
他牵了朱翊婧去看那屏风,声音沉缓而坚定,“你我心皆如此,所以你大可以信我。”
他想将眼前这个姑娘从过去拉出来,重新收拾干净齐整,告诉世人这是大朝的长公主,他的心上人。
朱翊婧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她垂着泪眼,木偶一般被牵着跟晏闻回到堂屋。
晏闻轻声问她要不要留下用饭,她顿了一下,才哽咽着说皇后有邀约,像是为今天的鲁莽红了脸。
晏闻终究没说什么,让人套马送她回了宫中。
女官沉默地陪在朱翊婧身侧钻进晏府宽大舒适的马车。坐进去的一瞬,楚楚可怜的女儿家脸上已无半点哭态,取而代之的是乏累和隐隐愧色。
她穿得单薄,女官替她裹上毯子,劝道,“您实在不必为了晏大人做到这个地步。”
“一个长公主,自甘毁了名节,自荐枕席。”
朱翊婧神色淡淡的,她玩着自己的衣角,长舒一口气道,“只有这样,他才会信我对他是真心。”
康南长公主长着一张和吴嫔很相似的脸,眉目缱绻,柔婉和顺。却与久居深宫唯唯诺诺的母亲大不相同,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去用自己的美丽,怎么用乖顺的神情去求得他人的怜悯与同情。
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