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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挥手驱散两侧守夜的甲士,端烛入屋,缓缓合上门,他知道老人不喜欢戳目的光火,于是入屋之后轻轻吹熄烛火,让屋子里重归黑暗。
黑暗之中,老人轻声说道:“黎明就要来了。”
此时已是寅时。
寅时之后,便是黎明。
萧布衣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萧望是什么意思。
“兰陵城的使团会在黎明抵达鹿珈镇,完成与西域的和平谈判。”二殿下的声音轻柔,温和说道:“然后萧重鼎会赶回来,参加我的大婚。”
老人咧嘴笑了笑。
很是开心。
陛下的声音像是一团絮,语气缓慢又温柔:“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想看到这样的和平。”
萧布衣坐在床榻一侧,握住如今身体孱弱到极点的老人的手,他不敢用力,声音也很轻,道:“所以你也要养好身体,不仅要看到我结婚,还有易潇,还有重鼎,以后你还会有孙子,孙女,会有很多的子嗣。。。。。。”
说到这里,老人望向萧布衣,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一丝惘然,喃喃道:“不仅要看到你结婚,还有重鼎,还有。。。。。。以后。。。。。。还会有孙子,孙女,很多的。。。。。。子嗣?”
老人忽然笑了,像是一个开怀的孩子。
“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又重复了刚刚的那句话。
“可我有些担心。”
萧布衣抿起嘴唇。
“你别操心这些事情。”他缓缓用力,握紧萧望的手,轻声且坚定地说道:“等。。。。。。等老师回来,你的病,就会好了,那些事情,就都会好了。”
话音刚刚落下,倏忽一声,兰陵城的上空有什么炸开,一刹那屋外的窗纸透出光芒。
是最后的焰火。
在黑夜之中盛大开放,便消弭无声。
黑夜重归寂静,老人眯起眼的眸子,在盛大焰火的倒映之中,显得有些凝重。
他把萧布衣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萧望轻轻说道:“你的老师。。。。。。”
“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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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屋子中,老人轻轻说着一件在现在看来,有些遥远,遥远到已经隔了四十年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有关于相遇,然后离别。
老人的话语速度放得很慢,萧布衣也听得很有耐心。
萧望握着二殿下的手,他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回忆着过往的画面,清晰又模糊。
江南的高山与流水,飞花与落絮,马蹄和铁剑。
当剑未出鞘的时候,一切都安静无声,如初春的细雨,洗涤在剑身上,清凉迸溅。
当那一柄剑拔出了鞘,杀死了人,马蹄便不再是踏过春天和雪山的温和声音,而是要踩过尸山血海,一往无前,势如奔雷。
一个时代的英雄,要用鲜血去铸盖。
他要杀死多少的人。
而在萧望的故事里,杀了多少人,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