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开杂草,小心翼翼从只剩个框架的大门走进屋里,依稀可以看到屋内被烧得七七八八的家具都没动过,仍保留着当年火灾后的样子。
一楼应该是客厅和厨房。客厅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不知被谁搬空了,只剩一张破旧的沙发和几张木桌椅,墙上挂了一张照片。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尘,是路志国一家四口的合照。
照片的背面写着日期:2002年5月24日。
是母亲被害前的一个星期。
江烁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照片里的路志国笑得勉强又决绝,似乎早已预知了自己不久后的命运。
放下照片,他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两间卧室,与一楼相比,这里简直是一片狼藉,只剩下半截摇摇欲坠的墙壁和一些扭曲的金属件,黏湿的雨水从屋顶残破的瓦砾中滴落。屋内的家具和物品几乎都被烧毁了,没被烧毁的也被高温炙烤得面目全非。
江烁发现在每间卧室床边的墙上都有一个V字型的烟痕,下部的燃烧碳化痕迹明显比上部要重,说明火势是从床上开始蔓延的。
这个着火点十分可疑,几乎可以断定是人为纵火。而且根据大爷说的,路志国一家人被发现时都在床上,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在火灾前就已经失去意识甚至是已经死亡,所以才无法逃脱。
从村里回到家附近时,已经接近十一点。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楼下的路灯坏了几盏,好些日子了也没人来修。
江烁锁了车门,把钥匙圈套在食指上甩动着,心不在焉地往家里走。
经过这一天的走访调查,他基本能断定母亲的死跟翟家一定有关。路志国应该是为了赚取巨额的报酬给弟弟治病,才在某人的指示下杀害了母亲。
但他终究是太天真,猜不透复杂的人心。翟家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暴露自己秘密的人?最终他不仅葬送了性命,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不过在找到证据之前,这一切都只能是推测,想要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还不知要面对怎样的困难。
江烁心绪复杂得如同一团乱麻,正出神思索着,一只毛茸茸的生物冷不防蹿到他脚下,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平日里经常投喂的那只流浪猫。
流浪猫尾巴高高竖起,转圈蹭着他的裤腿撒娇。他把钥匙放进口袋里,弯下身挠了挠它的下巴,抱歉道:“今天身上没带吃的,明天再给你带点儿。”
猫像听懂了似的,转身又蹿回了黑暗中。他站在路边,往左右两边各瞟了一眼,就向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路中间时,一辆原本慢悠悠行驶着的面包车突然关了车灯,加快速度笔直地朝他冲了过来。
漆黑的雨夜中,面包车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张开大嘴扑向他。他立马反应过来,这辆面包车是冲着他来的。
转瞬间,面包车就要冲到眼前,没给他多一秒思考的时间。他出于本能奋力往前一扑,顺势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面包车的车轮与湿滑的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碾着路面上四溅的水花画了个半圆,斜停在离江烁十余米远的地方。
江烁绷着脊背半蹲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眼神迅速在周围扫视,寻找着趁手的武器。眼神很快锁定了墙角的一些建筑废料,他捡起一块砖头,起身往面包车走去。
面包车上的人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在他即将靠近时,从车窗的缝隙中扔了个信封出来,又发动了车辆。
江烁也加快了脚步,可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轮子,他只得泄愤般将手里的砖头向面包车砸去,在后窗上留下一个蛛网状的裂痕。
面包车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江烁这才往回走,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雨水浸湿的信封。
当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瞬间脊骨森凉,心脏狂跳不止,脑子里所有的思绪被炸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