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起了眉头。
“喂,爸。”
对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喂,小江,我是张阿姨,你爸在医院准备动手术,你赶紧来看看。”
挂了电话,他望向窗外,天边刚隐约露出鱼肚白。
江烁的父亲江向明也曾是一名刑警,后来在一次行动中腿受了伤,就转成了文职。
父亲工作繁忙,也不善言辞,印象中他的童年生活很少有父亲参与。
妈妈过世后,他和父亲的交流就更少了,偶尔说几句话也是以争吵收尾。
当初他要报考警校的时候,父亲曾极力反对,一向少言寡语的他花了几个小时来告诉江烁这行有多危险。
江烁却冷冷地对他说,“只有成为警察,我才能抓住那些你抓不到的人,保护那些你保护不了的人。”
父亲知道他意有所指,陷入了沉默,也没再阻拦。
工作后江烁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也很少回家,父亲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更不会过问他的生活。
匆匆洗漱过后,江烁拿上钥匙,开车去往了医院,在手术室外见到了正焦急等待的张阿姨。
“小江,这边!”张阿姨看到他,心急如焚地朝他招了招手。
护士问道:“是江向明的亲属吗?”
江烁点头,“我是他儿子。”
“初步诊断是脑出血,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江烁接过护士手中的笔,在手术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到护士走后,张阿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早上买菜时顺便给他买了早餐,结果敲门了也没反应,我就用钥匙开了门。”
说到这里,张阿姨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江烁。
江烁没说话。母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他知道对门同是丧偶的张阿姨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父亲。
张阿姨见他似乎对两人的关系没什么意见,才继续说道:“刚开门,就看到你爸躺在客厅的地上,我叫不醒他,就赶紧打了120。”
“辛苦你了,张阿姨。”江烁轻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我也没什么事,一起等吧。”
张阿姨拉着他在家属等候区坐下,看见他脸上的倦色,开口问道:“小江,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江烁无心跟她闲聊,淡淡答道:“嗯,刚忙完一个案子。”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跟你爸一样抽那么多烟,有时间也会来看看你爸,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总是偷偷给你们那个丁局长打电话,问你的近况……”
张阿姨一开始唠叨就停不下来,说了几句又觉得自己多言了,赶紧抬头看看江烁的反应。
见江烁脸上并没有反感的表情,她才松了口气,但也没再说话。
透过手术室的门,除了仪器发出的“嘀嘀”声外,就只能听到几句刻意放轻的交谈。
江烁抬头看了看门上“手术中”那几个鲜红的字,思绪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时的他只有七八岁,一个人不知所措地蹲在手术室的门外,看着面前往来纷乱的脚步,眼里满是惊慌。
手术室的大门再打开时,母亲被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她的脸上盖着一张白布,手上的血已经干涸,无力地垂在床边。
江烁走上前握住了妈妈的手,却只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冷意。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下颚线条变得紧绷,交握的双手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