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笑而不语。
这边夏婷前脚刚走,办公室里凝重紧张的气氛终于消失,有些员工开始说说笑笑。
叶念拉开椅子,在办公桌边坐下,调出对桌实习生做错了的试算平衡表,从资产类条目开始检查,很快发现这试算表里居然还有现金的变动。她也没和对方解释,直接把错误的数据更正过来。
试算平衡表本来就是在原有月度报表的基础上稍作变动,要是被发现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实习期过后恐怕就得走人。叶念又改了几个数据,按下回车键,显示出来的报表两侧数值恰好相等。
她刚把文件共享,只见一个文件夹啪的被甩在她手边。
木木站在桌前,指着文件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不怎么能教人冷静的话来:“这是技术部的预算数据,你拿上去让林副理签个字。”
木木是现代高节奏生活中的白领丽人,衣着品味好,脸上妆容精致。从实习期的第一天开始,她们作为三无人员的实习生便私底下讨论过,对方那张脸上的好皮肤是用化妆品一层层堆出来的还是纯天然的。不可否认,就算是天然条件再好的女人,也是需要修饰的。
叶念知道在职场中,份内的事是必须做的,而非份内的事则要坚决地回绝,不然就算她通过实习期,今后要面对的前途也必定是一片黑暗而操劳的:“当初做预算的时候我没有参与过,对这块不了解,如果到时候林副理有什么要问我的,我也回答不出来。”
木木眼都不眨一下:“这不是第一次做预算了,林副理也不会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要请教你。你只要直接让他签字就可以了。”
叶念心平气和:“我不是怕被人请教专业知识,而是我不够资历,也就是……很多人说的‘经验不足’。”她说“被人请教专业知识”时,也毫不脸红。这世道就是这样,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只要比别人更加无耻你就赢了。
木木终于有点愠怒了:“你还想不想过试用期了?”
叶念一下子被点到死穴。
她目送对方婷婷袅袅的背影离开,喃喃道:“居然让我背黑锅……”她翻开文件夹,把大致的预算数字浏览了一遍,然后默默记住。
“喂,叶念你是不是得罪准助理小姐了?”杜晓杜椅子一转,唰得滑到她面前,“我们整个财务部的,谁不知道林副理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预算表上签字的,他最低的要求是和去年的预算一样呢。”
夏婷的助理请了产假,产假之后的事谁还说得准,这个副理助理的位置自然不会一直空着。木木近来经手的都是原本助理的份内之事,大家猜测新的副理助理肯定是木木小姐了。
叶念合上文件夹:“得罪人?这怎么可能,我一向是和平爱好者。”
杜晓杜同情地看着她:“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一个忠告,林副理软硬不吃,就算美色当前也没用,这可是我们木木小姐亲身体验。她之前起码上楼送预算表两三次了,结果可想而知。”
叶念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原来林副理是这样一个人。”
陆晴本来正专注地修指甲,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杜晓杜转向她,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叶念乘机抓起文件夹,跑出办公室。这时正好有电梯上楼,她立刻冲了进去,按了技术部的楼层。
陆晴神秘兮兮地朝杜晓杜招了招手,杜晓杜将头凑了过去,只听她压低声音说:“来不来打赌?叶念回来的时候,那预算表上肯定有林副理的签名。”
传说技术部男女比例十比一,这个比例一直羡煞了财务部的同事们。俗话说,量变引起质变,数量先得到了保证,其中自然会不乏优质的人物。
技术部的各个办公室都是打通的,然后隔成相连的工作间。光是从走廊上看过去,可以算是窗明几净,十分整洁。叶念放轻脚步,只听急促的敲打键盘声响不绝于耳,一张张对着电脑的脸孔面无表情——据说长时间对着电脑,脸部神经会僵化,也就是俗称的“面瘫”。
副理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的,叶念先叩了两下门,只见林修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方才走了进去。
林修合上手上正在看的文件夹,将桌面上的资料都挪到一边:“有事?”
叶念陡然有了当年在偌大校园里追着他讨说法的错觉,这真是不怎么让人高兴的记忆:“是……这份是新的预算报表。”
林修伸手接过文件,伸手翻过第一页,微笑着嗯了一声:“的确是重新做过的,不过我觉得和原来区别不大。”他的身后是擦得极是明亮的落地窗,阳光倾泻进来,窗外是气势恢宏的跨江大桥,江中心有自然形成的浅滩。
叶念看着他细长的睫毛,这样轻忽地勾起浅浅的冬日阳光,心里不无嫉妒地想,这是纯天然的,不过长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实在太浪费太暴殄天物了。她不等对方客气地请她坐下,直接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个数据的确是不够理想,但这是相较于去年来说的,毕竟今年国外的次贷危机引起金融危机,连带影响我国经济,尤其是外贸……”
林修手指交握,眼睛注视着对方,礼貌地倾听。
这算不算是学经济专业的通病,喜欢由国际经济形势入手,解剖到国内环境恶化,最后再一个大圈子绕回来直奔主题?上一回夏婷也是这样做开场白的。
正当叶念讲到“通货膨胀”时,林修冷不防问了一句:“通货膨胀,引起的后果会有货币贬值,每一单位货币的购买力比原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