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还不想回家,因为奶奶在里面。
&esp;&esp;余杉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颇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比余杉见过的很多人都好看。
&esp;&esp;见到是余杉,少年稍微收敛了一些脾性。
&esp;&esp;“还剩下半个西瓜。”余杉软软的说道,把西瓜递过去。
&esp;&esp;“我给你钱。”陆予峥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些零钱。
&esp;&esp;“不用的,是我请你的。”余杉没接过钱,陆予峥站起身也没数把一摞子零钱塞到了余杉的口袋中,态度不容拒绝,眼里有一种固执的骄傲。
&esp;&esp;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可怜。
&esp;&esp;“我没觉得你可怜“余杉也抱着西瓜蹲了下来,小小的一只,说话声音柔柔的。
&esp;&esp;“我爸常和我说一句话,劳动人民的手是最干净的,他每天早出晚归杀猪卖肉,总有些人笑话他身上有股难闻的腥臭味,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骄傲于他的职业,因为这份工作可以养活他和我,但也明白他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所以也乐于接受别人的善意。我妈不要我的时候他为了照顾我只能用布包把我裹起来背在身上,跟着他去市场,夏天被闷的全身都是疹子,后来胡同里的荣阿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抱到了他们家去看管,就是在这种帮助和善意下我渐渐长大,没有人可以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情的。”
&esp;&esp;陆予峥听得很认真,夏夜即将来临,蝉鸣渐小,耳边只有少女的声音,或温柔的诉说或撒娇一样的抱怨,都是些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琐事,亲人邻里的只言片语,这些事情像黑夜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鲜活的存在着。等余杉说完他忽然笑了,是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笑容,像闷热的夏日忽然吹来的凉风,清爽又美好,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余杉柔软的头发。
&esp;&esp;“我为什么每次倒霉都会被你看到。”陆予峥笑道。
&esp;&esp;“你也看过我很丢脸的样子,我们扯平了。”余杉想到那一日蹬着自行车路过的少年,他大概什么都看见了,狼狈的自己和父亲,然后悄悄的报了警。
&esp;&esp;西瓜到了陆予峥的手里,余杉飞奔离开,忽然回头笑着说话,风把声音带到了陆予峥身边。
&esp;&esp;她说,下次见面她要请他吃冰棍,不收钱的那种,还有他们家的西瓜勺都送出去了,下次务必带来还给她。
&esp;&esp;门内传来江奶奶的声音,陆予峥推门进去。
&esp;&esp;“是谁呀?”江奶奶问。
&esp;&esp;“是余杉,住在胡同里的。”
&esp;&esp;“余杉,余杉”老人迟钝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esp;&esp;“我和您提过,他爸爸救了咱们。”陆予峥笑道。
&esp;&esp;“哦,那这样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刚才怎么不把人请进来坐坐呢?”
&esp;&esp;“下次吧,屋里还没收拾好。”
&esp;&esp;陆予峥无奈的笑,是啊,他欠别人的何止那一块两块钱呢,怕是永远都还不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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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余家的老宅地下室有几间员工房,母亲带着自己住在这里,这里阴暗狭小没有窗户也没有光亮,原本好歹还算安静,可最近隔壁来了一个疯女人。
&esp;&esp;顾祁礼给自己带上耳塞,轻轻翻动着书页,过两天就是开学了,他会作为入校命运有既定的轨迹
&esp;&esp;余杉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命运,直到家门口见到了余明磊。余明磊五十有余但保养的极佳,身上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压,他坐在车里看着车外不安的李江海,眼中毫无波动。
&esp;&esp;余杉熟悉那种眼神,那种看轻一切,觉得自己可以支配一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