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微应该是害怕他的,可此时心中微暖,却是怎么也怕不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其实两人都清楚他为什么会邀她同行,无非是看她害怕,想让她安心。
“谢过姑娘。”他微微一笑,道,“在下秦倚雪,不知如何称呼?”
“公子叫我甄微就行。”甄微随口回答。
秦倚雪不是话多的人,她又有点儿怕生,两人一前一后登梯,基本没有更多的交流。但正如她之前所说,在这漫长不见尽头的苦旅中,只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哪怕半句话都不说,也可以慰藉心灵。
入夜,仍是云雾笼罩,在攀登之中,一步步接近穹顶,却还是看不到星河。
她忽然想起了在焰国时,和晋简一起看过的那片璀璨星空。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甄微揉揉发烫的脸,觉得自己这慕春之情来得不合时宜,便甩了甩头,想把不该有的念头全部甩干净。
她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差,能走到现在完全是靠意志支撑。夜幕降临后,困意、倦意齐齐袭来,好几次都快支撑不住。眼皮上像压了巨石,夜风从耳畔呼呼吹过,她困得能把风声当催眠曲。
唯物主义说得好,物质决定意识。渴望得到神器不假,但这些盼望终究只是虚无,无法扭转现实状况。甄微竭力打起精神,身体还是越来越倦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绊倒。
秦倚雪眼疾手快扶住她,疏眉蹙起,担忧道:“不要勉强。”
她腿几乎已经失去知觉,这会儿抖如筛糠,用手按住不停颤抖的大腿,甄微干巴巴一笑:“没事,谢谢秦公子。”
宁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坚持参加试炼,一定有不能放弃的理由。他便不再劝阻,只是每到她身形不稳时,再伸以援手扶上一把。
他们俩一个歪歪倒倒、脚步虚浮,一个面如白纸、咳嗽不断,怎么看怎么狼狈,但在彼此的陪伴下,竟真的缓慢上移,始终没有放弃。
时间在不断重复中失去意义,甄微像提线木偶那样,由名为意志的东西牵引,生拉硬拽,把她往梯子上送。
“嗬、嗬!”
喘气的声音粗重难听,她累成死狗,耷拉着脑袋,腿有千斤重,缓慢、艰难抬起。
“甄微姑娘,我们到了。”
什么?
隐约听到他说的话,已经与行尸走肉无异的甄微耳朵一动,费力地把头仰起。
目光所及,是一座玉宇危楼。琉璃瓦射天光,四根绣柱顶天,上设一匾,书:碎玉山。
她含着热泪,迈开最后一步,登上百丈云梯。顷刻之间,周围景象轰然崩溃,待烟散雾去,方才看见的高楼已然不知所踪。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番熟悉模样。
一山无木,满目苍凉,抬之阔望,是险峰无数,雄奇在前。
甄微呆若木鸡,讷讷道:“秦公子,我们不是爬了好几天吗,怎么还在原地?”
没错,这里位于碎玉山脚下,正是他们出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