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俨的一颗心像浸泡在无边的苦海里,也许潜意识里,他一直渴望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地位,他从来没有这样缺乏自信过。现在他知道了,他不如她的母亲重要,不如她的外公重要,不如虞家的名声重要,甚至不如她的骄傲重要。她爱他,却爱的满不在乎,这到底算哪门子爱?!
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苏君俨觉得胸口一点一点冰凉,像被掏空了一样。
天已经全黑了。天黑好像永远都是一瞬间的事,一低头,一抬头,或者只是眨眼之间。四面墙寂静无声。饮水机没有电流的轰鸣。就连墙上的钟都是无声的静默。
卧室的门虚掩着,却没有光。苏君俨默默地盯住那狭窄的门缝,这条缝,是不是她故意留着的?
不,不会,她才不会这么做,她压根不在乎。
苏君俨捏紧了拳头,关节处全是惨白。
“砰”的一声巨响,有烟火蹿到半空,蓬散开来,漆黑的天空被照得白皑皑一片。
过年那天晚上,他带她去郊外放烟花,她居然不敢点火,结果是他捂着她的两只耳朵,看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手腕上的那个羊脂玉镯头就跟着火苗一齐颤啊颤啊,一直到火柴梗都差点燃尽,她才点燃了引子。刚点燃,她就一猫腰,缩进他怀里,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那种表情,可爱极了。
苏君俨从沙发上起了身,魔怔似地走到卧室门前,手捏着旋转把手,冰冷的金属贴着手心,凉沁沁的一片。
心里突然就这么松动了,扭开门把手,苏君俨进了卧室。
卧室没有开灯,依约看见一个人形蜷缩在床上。
苏君俨侧身躺到床上,从后边搂住了她。
虞璟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搂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一夜。
窗帘外,月亮带着薄薄的晕黄,像一滴糊开的眼泪。
早晨,苏君俨才松开手臂,望着她轻合的双眼半天,悄悄起了身。
直到关门声响起,虞璟才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身侧的床榻上似乎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气息,细白的手指留恋似地摸了摸床单,虞璟从床上坐了起来。
视线凝固在墙边的黑皮箱上。
那个晚上,她答应和他住到一块儿的那个晚上。浅黄色的月亮像一朵巨大腊梅,依约还散发出清淡的气味。她一件件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毛绒的线衫抓在手里,像轻忽的一团棉花糖。他就安静地抱着手,倚在门框上看她将衣服从黄花梨拼格冰裂纹双门亮格柜里取出来,将装了丁香末子的防蛀小香包一个个小心地解开来。长外套、短外套、睡衣、浴衣、羊毛衫、开司米逐渐将整个皮箱填满,她扣上锁片的时候,他笑着替她提起来,打趣说,“真像抬嫁妆。”
她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爱情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她不愿她的骄傲有半点折损,她更不愿他日后后悔。
所以,她必须走。
空气极薄脆,像冰。
虞璟拎着那只带云头锁片的黑色皮箱下了车。
依旧是这个皮箱,一样的金铜色云头锁片,却换了一番心境。她要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城市,离开这个有他的这个城市。
太阳在天上煌煌地照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今天的天空不是往常明澈的瓦蓝色,而是一种金属制品的冷冷的白色,像刀子一样割痛了她的眼睛。
候机大厅里人头攒动,分离和重聚,都在同一时间上演。
对于这颗不需要用情就可以转动的水蓝色的星球,其实爱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