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从侯府逃走时,由于跑得飞快甩丢了一只僧鞋,逃到这里来时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可能是当时脚上已经麻木了。
直到整个人吃完了那半张饼才放松下来,竟发现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那只没穿鞋的脚,她都没敢看,肯定是磨得起泡了,或是踩到了尖锐的石子割伤了。
明慧欲哭无泪,脚疼得已经走不了路了,他怕那个乞丐的尸体在这儿腐败发臭,那这个仅有的容身之地就待不了了。
于是,明慧就用那个木棍在原地挖了个坑,将那具尸体埋了起来。
那乞丐有个破碗,明慧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拿了去井里打上来些水,没有吃的能有点水喝一时也死不了。
就在明慧感觉自己要饿死了的时候,张扬来了,明慧看他们都穿着甲胄,不管是官也好,还是贼也好,总之都不是好人,明慧有些害怕,怕他们饿急了会吃了自己。
没想到那个高瘦的青年却温和地笑着和她说话,还看出了她是饿急了,给了她一快肉吃。
那青年笑起来很好看,因为他有这个年代不常见的雪白牙齿。
吃饱了的人都会想睡觉的,尤其是伤痕累累而又疲惫不堪的人。明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虽然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张扬看见那小姑娘缩在神像边睡着了,看见了她单薄的衣衫,看见了她虽然缩起来但明显是有伤的脚丫。
张扬不知怎么感觉有些心疼,他脱下了身上的战袍,给那睡着了的小姑娘盖上,他自己却也靠在供桌旁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明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感觉身上很暖和,这才发现身上盖着那个小伙子的战袍呢,而那个小伙子和另一个明显是他手下的人也都睡着了。
明慧看火要灭了,她打算去添点柴火,刚站起来,脚下的疼痛使她一头扑倒在地上,惨叫出声。
张扬醒了,看到了那小姑娘趴在了地上,帽子也摔掉了,露出刚长出头发茬的光头,在地上跪坐起来,眼泪汪汪的,虽然满面尘土,还是很可爱。
张扬扶起了她,没想到明慧脚一沾地,又疼得扑在了他身上,张扬干脆把她抱起来放到了供桌上,然后蹲下身子给她看看受伤的脚。
明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将自己抱上了供桌。
张扬去外面的鞍袋里取出了官兵的金疮药,回来用清水给她擦了擦那秀气的脚丫,然后给她敷药,然后撕下一块衣角仔细地包扎上,包得很仔细很耐心。
张扬又脱下了自己的布靴给她穿在脚上,有些大,但布靴柔软,而且上面有扎口的布绳,系紧了不至于掉下来。
整个过程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小尼姑的脸红得如火烧,但好在脸上抹了灰看不出来。她的脚就这么让一个陌生男人给摸了,她虽然是出家人,但也知道这是很羞耻的事。
而张扬却并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心理活动,因为张扬是现代人,没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治个伤而已吗?
明慧今年十五岁了,但她长得小,身量没长开,还像个小孩。
自从张扬给她包上了脚,给她穿上了布靴,又将她抱了下来后,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张扬的脸。
这个小伙子年龄应该不大,不超过十八岁的样子,脸上有道疤,使他清瘦的脸上有一丝杀气。可他笑的时候却像是冰雪消融,春风抚面。
刚才握住她脚丫的大手竟是异常温暖,一直暖到人的心里。
天儿大亮了,张扬让虎子去井里打水饮马,而自己则又往那个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又去马鞍袋里拿出了一些干粮肉干送到明慧面前,张扬说:“这些干粮留给你吧,这儿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有家人了吗?我可以送你去找家人。”
小尼姑也不说话,就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张扬,把张扬弄得手足无措的。
张扬这时已经换上从官军脚上扒下来的皮靴了,有点挤脚,但张扬有办法,抽出刀将靴子前尖割掉,当凉鞋穿,这还不捂脚呢。
和虎子又简单地吃了口饭,起身要走,张扬想了想又将自己的战袍送给了小尼姑,这样不至于冻着她,张扬本来想带走她,可是她这不说话的劲让张扬没招没落的。
当二人赶着马群走出挺远时还看见小尼姑远远地拄着棍子站在那儿目送他们。
秋风中瘦弱而单薄的身影显得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