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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言郗撵着手指,在急躁地想离开的烦乱里隐隐地生出了说不上来是无地自容还是其他的东西。
“人一旦不敢面对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选择拿另外一样东西去掩饰遮盖,从而达到自欺欺人的效果,成功欺骗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信以为真了。纪先生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吧?”
能明白吗?能明白的。拿所谓‘兄弟’这层关系去掩盖自己的喜欢,骗了贺肖的同时也成功的欺骗了自己。
乔安不用等纪言郗回答,从他微动的咬肌就能知道答案了,于是继续说:“现在回到刚刚说的’以前的模式‘,在这段真正意义上不为人知的隐秘的爱恋中,在这个模式里,你是以一个兄长的角色去倾入爱意的,你也习惯性对他甘愿付出、处处包容且宠腻。”
“很多时候也习惯把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比如,我和你说这些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内疚,但其实,这并不是你自己一个人造成的问题。”
“于此同时,不同国家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不一样,以及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比一般人复杂一些,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就导致你们在确定关系后,你也需要保持原来那么一个状态,从而达到隐瞒的目的。”
“在这么一个过程中,爱是隐秘的,克制的,别人难以察觉的,这个别人,甚至包括了肖。”
“所以即使你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但他还是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爱他,怀疑你选择和他在一起以及在一起之后的付出是不是出于兄长的习惯性宠腻和妥协,或者说是对他的一种可怜和同情?因为这些事情,好像即使没有情侣这层关系,你也会为他做。就好像情侣这层关系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乔安说到这里,观察着纪言郗的变化了,短暂的停了一会儿,“……也就是说,在他的认知里,他认为自己对你而言压根不重要,也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纪言郗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反驳,但乔安却又接着说:“……你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保护者的位置里,而他则处于一种被保护的位置,他完全感受不到你对他的需要。从这一点出发,加之种种因素,便引伸到了你并不爱他的这个结论上,于是他开始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呃……还有一点,他一直觉得,他唯一能让你需要他的时候可能是你的事业出现问题的时候,所以他应该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为此做出准备,呃……”
乔安思索了一下,“……比如他后来成立的公司。这也就说明,即使在你们分开后他也一直在为一个被你需要的幻想而努力着,这个幻想也是他坚持正常活着的一个动力来源。”
“所以说,基于这种在确定关系前已经谈了一场漫长的、连当事人都没察觉的恋爱的特殊情况下,所谓的治疗,不过就是让他不断地感受到被你需要着,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了。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药物作为辅助。”
乔安:“再说回到现在,我昨天在给他做疏导的时候,发觉他处于一个极度懊悔和恐惧的状态,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
前因后果在此刻形成了一个闭环,鞭挞感与茅塞顿开同时袭来。
那天正午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烈日的光晕圈落在这个城市的每一角,窥探着世人的秘密。
纪言郗后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咖啡馆的了,只记得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贺肖的病房前。
乔安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手里的文件夹被捏得起了痕,垂在另一侧的手,紧紧地圈握成拳,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纪总。”身侧路过的医生打了招呼。
纪言郗被这声招呼拉出了纷乱繁杂的思绪,他有些无暇收拾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在医生离去后,紧了紧咬肌,抬手拧开了门。
……
第156章不用道歉,我爱你
疗养院不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淡,被医用香薰的温和气味遮掩,布局也贴近于家居,宁静而祥和。而在这宁静祥和的房间中央,躺着的人却眉头紧皱,汗水湿了苍白的面容,沉陷于梦魇,不安地呢喃着。
站立在门口的人,反手压合门锁,朝着病床一步步走近。弯曲变形的文件夹轻落于床头柜,其上还剩半杯水的玻璃水杯映着床前的身影,歪斜扭曲,又光怪陆离。
病床上的人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压了下来,遮盖在眼睫上的发丝随着睫毛的不安颤动跟着细微地抖。
纪言郗伸出手,将那几缕发丝拨开,轻拭去汗水,拇指落于眉心抚向眉尾,一下又一下、一点点地将它温柔抚平。
‘在他以为你们才刚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和他谈了一场十分漫长的、你们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是他没意识到、而你又有意不肯承认的恋爱了。’这句话,像来势缓慢却能轻易搅动风浪的一场超级风暴,在纪言郗心里掀起了腥风血雨。
午时的光线,透过车窗玻璃后,总是给屋里的人以清灰冷落的恍惚感,信手拨动人的记忆罗盘,时空开始翻转,今夕往日贴合重影。
同是春末夏初的时节,那时候他大三下学期,他本科学校是导师制,大一就开始和研究生熟悉实验室了,他大二的时候跟组内的研究生师兄师姐做了几个课题后,在大三那一年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毕设。他的毕设实验涉及养殖,周期是十二周,安排在大三下的那个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