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他们恢复了一些关系,偶尔走动,但一个月最多一次,坐坐或吃顿饭,时间不超过三个钟头。张昕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还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
她离婚后去了香港,和父母的联系只剩下偶尔电话。张妈从责备、怒骂到最后大哭,说小汤现在不怎么和她打电话了,还通过张昕原来的公司,打听到她住的地方…为此还第一次出境,为的就是去捉女儿。
当他们出现在她面前时,张昕确实吓到,当时张妈激动了,拿起包就抽她。张昕的室友报了警。
警察来了后,张妈说这是家事,警官告诫她亲属之间发生的人身伤害也是犯罪,根据事实将处以刑拘、管制,吓得张妈拉着张爸就走了。
警官请张昕如发生类似事件可以再报警,也可以向法院提出诉讼。在那之后,张昕刻意看一些伤害案例:情侣之间、上下级之间、夫妻之间、亲子之间…有家庭成员之间的精神虐待案例非常严重,但被害人多数是幼儿、未成年和无行为能力人。
我是一个健全的人啊。她想。
后来她离开香港回本市,只和外婆和阿池说了。之后外婆因为心脏问题住院,她去看外婆,才在医院又遇到了父母。
那时张昕已升为经理,手里有了点钱,一切正在平稳向上,那天穿着一身名牌去医院,不是猜到在医院里会碰到父母,而是为了告诉外婆自己越来越好。
在走道里,她遇见从病房里出来的爸妈,没和他们打招呼,直接走进病房和外婆说话。
离开时她开车路过公车站,正巧看到等车的父母,天下起大雨,他们也看到了她。
她从他们面前开过,走了…
张昕决定周六回家吃饭,想听听张妈到底什么事。
她坐出租车回去。司机照旧停新村门口,说进去不好掉头。新村这两年装了闸门刷卡,她下车后走到门口,恰好遇到熟人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认出了张昕,“阿金,好久没看到你。”
她也认出是旁边楼的邻居阿姨,敷衍地寒暄了几句,就进去了。离婚的时候,这一片邻居都传她是被行长儿子蹬掉的,让她妈和她成了这一片的笑话。不过她不在乎,这些邻居本身就是笑话合集。
走进家门,厨房已架起那张传代的折叠桌,桌面向右倾斜,连着菜都微微向右。
空气有着莴笋菜饭、糖醋里脊的味道,张妈的手艺还是在线,锅里正在烧水煮虾,她在切菜,砧板上绿莹莹的荠菜碎末要等张昕进门才下锅。
这道荠菜肉丝豆腐羹是张昕的童年记忆,不难但吃功夫,荠菜烫熟切末,嫩豆腐和肉切丝,起锅调入麻油和白胡椒。
张昕把包和外套挂门后衣架上,先洗了个手,出来后扶着桌坐下,视线落在厨房的墙上。
上一次装修是她结婚的时候,那么多年过去,现在又落满了油烟。汤睿铭买的冰箱立在一边,门上积一层油和灰,已经真正变成了这个家的一部分。
张弟靠在卧室的床上打游戏,一只脚搁床上,一只脚踩在地上,外音开得震天,除了比前几年胖一点,头发染得更黄,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