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碗药,卫疏星通常不用人特意多哄,自己伴着蜜饯白糖,喝下半碗,而后将碗朝前一腿,双手叠在膝间:“我喝不动了。”
贺玉舟又不瞎,自是注意到还剩半碗药。
他吃过逼卫疏星喝药的亏,吃一堑长一智,又不想再惹妻子一次,故而说道:“那便动筷子吃饭。”
卫疏星神色微怔:“你不是要我好好喝药吗?我只喝了半碗啊。”
顺她心意,她不满;逆她心意,她哭闹。贺玉舟看不透她:“你想要我怎么做?”
分明是真心的疑惑,却被卫疏星品出质问的意味。
女郎手腕一缩,没理他,端起药碗仰首,咕嘟咕嘟,将余下的半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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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重地一搁碗,抓起几颗蜜饯喂进口中,嗓音发颤:“好,好,贺玉舟,算你厉害。”
贺玉舟一头雾水,愈发觉得妻子性情古怪,阴晴不定。
兰苑小厨房原先有自己的厨子,卫疏星嫁进来后,又从娘家带了一位姓王的厨娘。
她猜得出桌上哪几道菜出自王厨娘之手,便吩咐近侍的侍女:
“这几道菜通通端到里面去,我不和呆瓜一个桌子吃饭,否则我也会变成呆瓜。”
呆瓜——这是在讽谁,贺玉舟听得懂。
他也不恼,眼睁睁看着几个丫鬟端起几盘菜,随卫疏星进了内间。
夫妻俩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吃的不是同几道菜,心却往一件事上想。
——她为何又生气?
——他为何还不来哄自己?
卫疏星吃到七分饱时,大摇大摆自贺玉舟眼前出门,片刻后,院中响起几位姑娘踢毽子的声响。
欢声笑语,吵得很。
今日为她花费的精力时间已足够多,贺玉舟想留一些给自己,也想问一问夫妻相处之道:“邓蒙哪里去了?叫他来。”
仆人却道:“邓大哥早回他自己家了,侯爷,这都入夜好久了。”
……是了,邓蒙此人,一天不见他的妻子,便精神萎靡。每日天黑后,他都要回他自己家歇息。
贺玉舟看不懂卫疏星,也看不懂邓蒙,世上怎会有一天见不着妻子就思之如狂的人?
未免太过夸张。
*
这晚贺玉舟睡得格外早,夜半子时,他身后突然落下一道重量。
是卫疏星玩够了,上床来预备安寝了。
她实在太累,贺玉舟本想与她说几句话,未及寻到时机,便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贺玉舟不信邪,特意转身看她,果真只看见一副安静睡颜,乌黑纤长的睫羽映下一片灰影。
还真是倒头就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