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坐着小车、马车和其它能找到的交通工具,带着满箱的贵重物品涌向了金斯顿,”他说。“他们全是从莫莱赛、威伯利奇和沃尔顿过去的,他们说在契切听见了炮声和枪声,骑马的士兵让他们赶紧离开,因为火星人来了。我们在罕普顿宫殿车站附近听见枪声,我们还当是雷声。这是怎么回事?火星人不是爬不出沙坑吗?”
我弟弟不知怎么回答。
过后他发现连地铁的乘客也感觉到了一点恐慌,因为星期天出游的人纷纷从西南的别墅区——巴恩斯,温布尔登,里士满公园和寇和提前回来了;但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个在铁路工作的人都很不高兴。
大约五点钟的时候,在东南车站和西南车站的交通恢复了,立即引起了聚集在火车站上人群的一阵激动,但是通讯又很快地中断了。车箱里装满了大炮和士兵。这些大炮是从胡尔维奇和切特罕运去防卫金斯顿的。人们和士兵开着玩笑:“你们会给吃掉的!”“我们是驯兽人!”等等。过了一会儿,一队警察开进车站,开始驱散月台上的人群,我弟弟又回到了街上。
教堂晚祷的钟声响了。一群救世军的姑娘唱着歌,沿着滑铁卢路走着。在桥上一群游手好闲的人望着水面上一片奇怪的泡沫往下游漂去。太阳正在落下去,钟楼和议会大厦在宁静的天空下耸立着,红色的天空上布满一条条紫红的云。有人说在水里看见了浮尸,一个自称是后备军人的告诉我弟弟,他在西面看见了日光信号机的闪光。
在惠灵顿大街上,我弟弟遇到了两个卖报人,他们刚刚从舰队街出来,手里攥着登着惊人标题的,油墨未干的报纸。“可怕的灾难!”他们在惠灵顿大街上叫着。“威伯利奇发生激战!火星人给打退了!伦敦在危险中!”
我弟弟不得不付三便士买了一份报纸。
直到那时,他才了解到这些怪物的力量和可怕。他知道他们不是一群笨拙的生物,而是操纵着机器身体的理性生物;它们移动迅速,威力最大的火炮也挡不住他们的进攻。他们被描述成“巨大的蜘蛛形机器,走起来象火车一样快,还能射出极强热量的光。”伪装的大炮——主要是野战炮,已经被部署在霍散尔的草地上,尤其是在沃金和伦敦之间。有人看见五部机器朝泰晤士河方向走去,有一个被侥幸摧毁了。其它炮弹没有击中目标,炮兵立即就给热光消灭了。报道里还提到士兵伤亡惨重,但是报道的口吻还比较乐观。
火星人给击退了,它们并非战无不胜。他们又回到了沃金周围三个圆筒那里。带着日光信号机的信号兵们从四面向他们推进。大炮迅速从温莎,朴次毛斯,阿尔段孙和胡尔维奇地区,甚至从北方运来;其中还有从胡尔维奇调来的95吨远程大炮。为了保卫伦敦,一共有160门大炮部署在阵地上。伦敦从来还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军事集结呢。
人们正在加紧制造运送炸药,希望能在圆筒降落时立即摧毁它们。报道说,毫无疑问,情况非常奇怪而严重,但人们不必惊慌。火星人的确相当奇怪而可怕,但到地球上的顶多二十多个,是打不过我们几百万人的。作者有理由假设,从圆筒的大小来判断,每个圆筒里不会超过五个火星人——一共才十五个。至少有一个给打死了,公众会及时得到危险来临的通知,已经采取了必要的措施来保护西南部受到威胁的居民。最后,这篇评论又强调了一下伦敦是安全的,当局有能力对付当前的困难。
这篇文章用很大的字体印在报上,油墨都没干透,所以还没有时间加上评论。我弟弟说,他对取消平常的版面刊登这篇文章的作法感到很好奇。
整条惠灵顿大街上人们都在争抢着号外,在河滨马路上,一群卖报人吵吵嚷嚷的。连公共马车里的人也纷纷下车,想买到一份报纸。显然这个消息让人们非常激动。我弟弟说,河滨路上的一家地图商店的帘子也给拿下来了,一个人身着节日服装,戴着柠檬黄手套的人在窗里急急忙忙地贴上一张秀兰的地图。
我弟弟沿着河滨马路走到特拉法尔加广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看见了几个从秀兰来的难民。一个男人推着象是卖菜的小车,妻子和两个男孩坐在车里,车里堆满家俱。他从威斯敏斯特桥走来;身后紧紧跟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五六个看起来很体面的人,还有一些盒子和包裹。这些人的脸都很瘦削,他们的形象和公共马车穿着盛装的乘客形成了鲜明对比。衣着华丽的乘客好奇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他们。他们在广场停住,好象不知道往哪儿去,最后转向东面顺着河滨路走去。后面一点的地方过来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骑着一辆老式的三轮车,车的前轮很小。他身上很脏,脸色苍白。
我弟弟转向维多利亚街,又碰见一群难民。他脑子里模糊地觉得,可能会遇见我。那看见不少的警察在维护交通。一些难民在和公共马车里的人交换着消息。有一个人声称看见了火星人。“我告诉你们,他们是高跷上的锅子,象人一样地走。”大部分人对自己的特殊经历感到非常激动。
维多利亚街的菜馆给新来的人挤满了。街角的人们读着报纸,激动地交谈着,或者看着星期天到来的人。随着黑夜的降临,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后来我弟弟说,就象赛马日爱泼赛姆赛马场的情景一样。我弟弟和几个难民聊了聊,也没得到很满意的消息。
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人告诉他沃金的消息,那个人说沃金前一天晚上已经给整个摧毁了。“我从比福利特来,”他说;“一个人一大早骑自行车经过那里,挨家挨户让我们离开。然后士兵就来了。我们到外面去看,在南面看到一些烟雾,其他什么都没有,也没见一个人过来。然后就听见了契切的枪声。许多人从威伯利奇过来了。所以我就锁上门跟着来了。”
当时街上的人们都对当局表示不满,觉得政府没能及时对付火星人,给大家造成了麻烦。
大约八点钟,在伦敦的南部已经能清楚地听见炮声了。我弟弟因为在繁忙的大街上,所以没有听见,当他经过静静的街道朝河边走去时,就清楚地分辨出炮声了。
两点钟左右,他从威斯敏斯特朝他摄政公园的公寓走去。他这时非常为我担心,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常严重。他的脑子里和我一样充满了斗志。他想着等待发射的大炮,四处奔逃的人群;尽力想象着几百尺高的“高翘上的锅子”。
从牛津街上驶过一两车难民,在梅列博路上也有一些。但是新闻传播如此之慢,在摄政街和波兰宫殿还挤满了星期天散步的行人,人们成群结队地交谈着,在摄政公园边上的煤气灯下,许多情侣们象平时一样静静地走着。晚上很温暖,也很安静,少许有些压抑;炮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午夜过后,南面似乎出现了一些闪光。
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报纸,害怕我已经遇到了什么不测。他感到很不安,吃过晚饭后又毫无目的地出门了。回来以后,他根本就没心思复习功课了。他午夜过后才上床睡觉,星期一凌晨,他在睡梦中给一阵小锤敲门声,街上人们的脚步声,远处的鼓声和钟声惊醒。红色的反光在天花板上舞动着。他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拼命想着,是世界末日到了还是整个世界都疯了。然后他跳下床朝窗子跑去。
他住在小阁楼上,当他砰地一声打开窗,探出头来,听见街上传来的喊声,人们衣冠不整地从窗里伸出头,相互打听着消息。“他们来了!”一个警察敲着门叫到,“火星人来了!”然后又朝另一扇门跑去。
鼓声和军号声从阿尔巴尼的军营里传过来,周围的每一个教堂都在起劲地敲着钟。对面的房子响起了嘈杂的开门声,窗子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从街上驰来一辆关着门的马车,嗄地一声转过了街角,从窗下吵吵闹闹地驶过去,声音慢慢地在远处消失了。紧接着就来了两辆出租马车,它们是一长串驶往恰克农场车站的先锋,那里发往西南方向的列车正在上客,列车已经不能不能通往欧斯登了。
我弟弟向窗外呆呆地盯了好一会儿,看着警察一户户地敲门,不知道喊些什么。然后他身后的门开了,住在楼梯对面的房客冲了进来,只穿着衬衫、裤子和拖鞋,吊带托在腰上,头发给枕头压得乱遭遭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着火了吗?乱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从窗口伸出头,竭力想听清楚警察在喊什么。人们从边上的街道涌出来,成群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