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终于开口,那只长久抬起铃铛手腕的手倏尔收起,转而托起了她垂下的脑袋。
许平温柔浅笑:“这有什么呢,小铃铛,这不算什么。”
铃铛再次惊住了,她早就知道许平不是正常鬼,可对方顶着这么明显的巴掌印还能笑得那么岁月温柔,那可太惊悚了。
许平全然不在意铃铛显于眼底的抵触恐惧,她渐渐凑近,拖着铃铛脑袋的手也不老实地剐蹭着耳根,指腹揉上后颈。
“小铃铛,真惊喜,这还是你头一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嗯?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薇姑姑、还是李阳梅?”
如蛇吐信子,一点点顺着脚踝攀上腰背,只至后颈肉,铃铛更不敢动了。
她觉得许平的手好似蛇头,一口便咬在了她后颈。
铃铛惊颤难言,白着脸摇头。
“玉清,李玉清,”铃铛努力让自己说一句顺溜话,她瞧见许平眸底她的身影,愈发像一只金鱼。
“我认识她。”许平笑了一声,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她是你的好,朋友。”
“她快要死了。”铃铛接了下去,她学着姑姑李薇的气势直视起许平,虽然收效甚微,但起码不让她再感觉自己是许平砧板上的一块肉。
她们之间起码是平等的。
许平没说话,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玉清,在她眼里玉清是铃铛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能不能放过她,”铃铛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说到玉清,她又想起那瘦成一把骨头的姑娘,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却因为铃铛白白受苦。
许平的眼神掺杂着些怜悯和费解,“她怎么了?”
“她快要死了,因为我,玉清快要死了,许平,你放过她吧,玉清没有错,错得是我,是我的错。”铃铛拼命哀求,她将许平看作了玉清的救命稻草,可那也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平收回了手,眸色逐渐冷淡。
她喜欢铃铛求她,却不喜欢她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求她。
铃铛却又攀上来,她紧紧攥住许平的手腕,眼泪顺着下颌啪嗒啪嗒滴在她腕间,她满眼哀切,却句句不离李玉清。
“不是你的错。”许平终于开口,她怜爱垂眸,却一根根掰开铃铛攥住她手腕的手指。
“小铃铛,那是命。命要我上了许安的身,命要我们带走你。也是命要带走她。”
话虽如此,万事天注定。
可什么是命呢?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能决定玉清的生死呢。
“如果我想要玉清活着呢?许平,你现在就把我带走吧,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对吗?”铃铛敛起眸,声音轻得飘忽。
第一次,死亡从口中吐出,那么轻巧。
“这哪行呢。”许平又笑起来,好似在嘲讽铃铛的天真。
“她的命已经注定,你的命也改变不了。”
许平低了声音,问:“你知道她招得是谁吗?”
铃铛徒然摇头。
她只知道玉清夜里看见了许安吊起来的尸体,奶奶说她撞了煞,至于是什么,她不肯说。
她瞧见许平收了脸上的笑,连眉梢都压了下来,说:“是地下的无常。你看不见吗,讨命的无常就跟在她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