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安宁才又听得皇帝开口,连忙将方才宫人递上来,却因皇帝一时深受打击而没敢交给他的书信递上,“舒王殿下递了信来。”
“怎么不早说?”
皇帝斥责了一句,匆匆拆了书信。
看着皇帝肉眼可见阴沉下来的脸色,安宁垂首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皇帝看完了信,将信纸连信封都扔进了火盆里,颓然地撑着额头,许久才呼出一口长气,“叫张鉴进来看脉吧。”
安宁暗暗松了口气,扶着皇帝在小榻上歇下,就脚下生风地去请了人。
之后他又以皇帝休养为由,将几个听见风声的大臣给打发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也值当各位大人打扰圣上休息?待明儿早朝,同行的大人朝上禀了,各位大人不就都明白了?就别今儿个给圣上添不痛快了,回头不痛快不还是您几位吗?”
前来刺探的大臣听他这么一说,就猜到流言大概是真的了。
只是奇怪的是,皇帝竟然没想瞒着,还打算在早朝上公开这事?
刺探消息的几位大臣没明白皇帝的打算,得了他们消息的一群人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直到翌日早朝,一切才豁然开朗。
“微臣听闻京中盛传端王殿下遇险,生死未卜之事,恰传诏令官昨日也已归京。微臣想请问圣上,流言是否属实?此事关系社稷传承,还请圣上如实以告!”
早朝刚走了流程,就从朝臣队伍中杀出一人,直直地行行一大礼,毫不拐弯抹角地向皇帝逼问。
他这话一出,就像是羊群有了领头羊一样,带出一群朝臣直直地往皇帝面前一跪,也不管皇帝什么脸色,就是一通一模一样的逼问。
三分之一的朝臣都跪在皇帝面前了,皇帝他若是把这批人都处置了,那无疑是欲盖弥彰。
若是说谎糊弄,那必然有损帝王威信。
皇帝他不是不想瞒,而是知道自己瞒不了,所以干脆不瞒。
原先还闹不明白的朝臣,在这会儿这个阵仗下,也算是全明白过来了——皇帝没招儿了。
没招的皇帝黑沉着脸召传诏官上朝,当着众臣的面,原原本本地汇报了温哲翰遇险失踪的前因后果。
待传诏官退下后,皇帝冷眼扫过刚才跪成一片的人,“众卿既已知道前因后果,可有何策?”
还是先前领头发难的人先站了出来,“微臣以为,如今二位殿下皆不知生死行踪,为社稷传承计,当即刻召舒王殿下回京,以稳定大局。”
“不可!”
那人话音刚落,王卫涛就断然反驳道,“如今西南两疆形势未稳,端王失踪不知所去,舒王若归京,两疆局势必然更为混乱。一来不利于搜寻端王下落,二来更会给端王多添凶险,三则若无舒王坐镇,届时蛮夷四动,刚有所转势的西南边疆,必定再遭战火匪患之忧。先前所做一切努力,都将成无用功!”
说罢,王卫涛朝皇帝一拱手,沉声劝谏,“臣请圣上三思,且莫为稳一时朝局,而置边患于不顾!”
“王大人此言差矣。”
在皇帝开口前,许相逢忽地开了口,“边患固然不能不管,社稷传承作为国之本根,更不该以‘一时的朝局不稳’而轻描淡写地忽视。”
“眼下几位皇子,或早逝,或不知所踪,江山社稷无人承接,必然引人觊觎,而至万民惊惶难以安稳度日。为稳定民心,尽早从皇室宗亲中择选贤能,暂为辅国,才是上策。而放眼整个皇室宗亲,只有舒王最能担此大任。”
许相逢缓缓陈明利弊,并提出建议,“至于边患,有老将白术,新才游甫钰、柳溪元等人,舒王离开段时间也不妨事。正好舒王昨年离京,今年也快到回京述职的时候了,提前一两月也无事。”
“等端王安然回归,民心既定,舒王再回边疆主持大局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