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佑宁见晏清态度诚恳谦恭,没有一点儿年少成名的傲气,心中赞许的同时,又不免觉得自己计较晏清久不上任,导致自己少了几天休沐这件事,着实没什么气量。
“这些都是录本,你可以带回府里去慢慢看。”
放下心中那点儿芥蒂,郭佑宁再看晏清,才恍然意识到,这个有着太多光环的少年人,比之自己女儿还要消瘦几分。
“事是做不完的,该放松的时候大可不必拘着自己。”
郭佑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出了口,“谨言慎行是好事,但年轻人活泼好玩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天塌下来了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顶着。”
说完,郭佑宁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那顽劣的女儿,而是与自己并不相熟的晏清。
对晏清而言,已经没有人能替她撑起晏家这片天。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不妥,正想说点儿什么找补的郭佑宁,却听晏清平静地接了话。
“侯爷说的是,清记下了。”
轻飘飘的一句客套,探不出丁点儿情绪的变化,让郭佑宁眉峰轻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满屋寂静里,便只能听到书册卷宗翻动的窸窣。
“若侯爷没有别的吩咐,清便先告退了。”
晏清将要带走的书册卷宗收拾好,便同郭佑宁辞行。
郭佑宁目送二人离去,先前的念头却一直盘在脑中,挥之不去。
若是自己倒了,佳儿能撑起郭家吗?
晏家,李家,总归有一天会轮到郭家的。
看着在晏清走后便立刻抱着一沓文书出现的吴放,郭佑宁眸色复杂。
“怎么了?”
吴放见郭佑宁神色不对,半开玩笑地问道,“是咱们的特使大人给你气受了,还是怪我忙着整理要交接的文书,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了你一个人?”
“你可别说这事儿了。”
郭佑宁叹着气,抬手重重按着眉心,“就一黄毛丫头,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之前你不还挺欣赏她的?少年将军,声名赫赫,功勋卓著,圣旨亲赐特权,这会儿就是黄毛丫头了?”
吴放有些意外郭佑宁对晏清态度的转变,遂又想到昨天晏清对郭佑宁的不客气,不由好笑地打趣,“真给你气受了?”
“她要真发一通脾气,那倒还好对付了。”
郭佑宁瘫在椅子上,幽幽地抱怨,“可她明知道咱们在盯梢,有意刁难,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跟着佳儿满羊城溜达。也没见佳儿对谁这么上心过,人还没来就巴巴地各种打听她喜好,早早地各处订了座,生怕人到了,那些好去处却没位置了。”
吴放扫了他两眼,见他跟平时一样不落调,敛下眼,笑道:“所以你是因为佳儿跟她亲近,觉得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跟人跑了,吃味儿了?”
郭佑宁一撇嘴,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却偏嘴硬,“她要是个小子,我还真的担心担心。两丫头有什么好操心的?无非就是瑾儿出嫁了,佳儿没个能说得上话的,恰好那晏清又是个被吹成传奇般的人物,一时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跟她爹爹我最亲近?我需要跟一个小丫头较劲儿?”
听着郭佑宁叭叭说个不停,吴放却是放下心来,笑容都真了几分,“看来是没猜错了。”
郭佑宁瞪他一眼,嘴一撇,“我只是觉得,本来咱们就是想给新人点儿气受,来个下马威。结果对方根本不来气儿,就跟抡实了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让人不得劲儿。”
“确实是不好对付。”
吴放附和着郭佑宁,眼睫微垂,遮了眼中的算计,“得了,你也别跟她较劲儿了,先来把要签署的文书处理了。”
郭佑宁仰天一声哀嚎,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奈何吴放直接将文书盖到了他眼前。